半年前,父亲在家中被暗杀,死得不明不白。
她当时正在山上摘果,没听到半点声响。
回来的时候,家中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僵硬的尸体,还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墙上用剑尖刻了一行字:背信弃义者,死有余辜。
村人都说,是皇上的暗杀卫队做的。杜先生忠厚老实,就算被流放到此,也没有半句怨言,反而和睦邻里,乐于助人,平时靠教书得到乡里人的资助,大家都对他敬重爱戴,怎么会惹来皇上这么大的杀心呢?
难道皇上连这么一个穷困潦倒的教书匠都看不惯,非要杀了他才安心吗?
杜云凉想不通,她只知道绝不会让父亲白白地送命。
依照律法,她是不能离开流放地的,杜云凉只好在县里举告,县里的官员却没有一个肯理,她走投无路,忍无可忍。如果不告个明白,她绝不放弃。
她才十八,凭什么她就要认命?
杜云凉搭了倒卖人口的板车,偷离岭南,回到京城。
如果被人发现,便是死罪,可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只想要公正二字。
想到这儿,杜云凉嘴角噙着一丝冷意,轻轻说:“从我这里拿走的,我要你们加倍奉还!”
周围的女人并没听到这句话,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冤屈,也无暇去管别人的事情。
赶车的人牙子拉了拉驴子,跳下来,把驴车拴在路边,捂着肚子呲牙咧嘴:“我去拉屎,你们呆着别动”说完就一溜烟跑走,找犄角旮旯去行方便。
杜云凉见怪不怪,京城就是这样,外人以为是皇家重地,其实是满大街屎尿的腌臜之地。
她凝视着驴车停靠着的这座府邸,完全陌生的建造,外墙和街上其他家并不一样,砖面显得簇新光亮,应该是不到十年的新宅。
在她对京城并不真切的记忆里,她家的宅子应该就在这附近,但不是新宅,而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宅,是祖父从曾经的老阁臣手中买下来的。
大门禁闭,几个小厮坐在门前,朱红色的门,倒是比她记忆里的小一些。
不知是谁家府邸?杜云凉想。
在这官宦政贵住宅云集的城东,这座宅子并不打眼,但杜云凉却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与驴车遥遥在望的大街另一边,一辆轻巧的马车缓缓驶来,蓝布马车,马儿轻肥,走得稳当。
看得出来是有家底,也有底蕴的人家。
曾府四小姐曾少尘和二嫂穆叶坐在车上,两人有说有笑,正谈论着京中八卦。
曾少尘正笑道:“嫂子你不知道,那大理寺卿李府门内的事情多着呢!李家垂月小姐年已及笄,偏偏因为她大哥李至到现在也没有娶亲的打算,家里人怎么劝都不听,耽误她到现在还没说媒。上次去她家小住,听她诉了三日三夜的苦,两只眼睛都要被眼泪泡肿了!”
穆叶皱眉:“这等严重?公子哥也就罢了,小姐们是拖不得的,李至今年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见家里人给他说亲呢?”
曾少尘摇头:“怎么没说呢?少说也说了有三大车的亲了,可人家李公子不乐意,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加上他在青刀卫如日中天,顾不上成亲”
已到了成亲年岁的儿女,提亲不过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罢了,怎么会轮到他自己嫌弃呢?
何况底下还有急着成亲的弟弟妹妹,再任性也不该耽误了弟妹们的终身大事。
这借口找的也太牵强了。
穆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打断她道:“我仿佛记得这个李至有过娃娃亲?所以他家一直未做他想,这才错过了许多合适的人家,怎么后来又没人提了呢?”
曾少尘面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