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说,等我什么时候累了,就去那里,看风起,看花落。他想,这个时候,她应该是累了
如沐逸绅所料,沐紫凝寻找的休养之处正是山人居。那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挂在中堂的蓁儿的画像换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丹青。画上题跋曰:伊人月下戴红妆,不知伊人为谁伤,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呵呵,竟然不是沐紫凝,而是海棠。看来,这个小王爷的眼睛还真是够毒的,品味也很独特。
去往山人居路过洛邑郡的时候,沐紫凝和非音顺道买齐了所有的生活所需,包括床被细软柴米油盐,满满当当的装了一马车,结果辛辛苦苦的把所有东西搬到山人居才发现,这里的生活所需应有尽有,就连存放在阴暗处的芋头都还十分新鲜,也不知道是不是沐逸绅提前叫人准备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到了山人居的第一个晚上,沐紫凝睡得格外香甜。无梦无魇,一觉天明。第二日,和非音一起合力将楼上楼下收拾了一遍,跟非央打了一整天都没觉得累的她,这收拾个屋子竟被累得呼呼喘气,最后瘫坐在椅子上连腰都直不起来。第三日,两人又乘快马去城里买了些女儿家需要的东西,偶然看见一老妇人在卖花。沐紫凝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盆牡丹,欢欢喜喜的抱回山人居去了。
那个老妇人说,那盆花是牡丹中的一个珍稀品种,名叫火焰奴。火焰奴,形归牡丹,丰盈而饱满,花蕊似金,粉重而香气远溢。花色红似火焰,热烈而豪情万丈,宛如一团燃烧的烈火,炽热而疯狂,仿佛稍不注意就会连人的心神都点燃噬尽。
这是沐紫凝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火焰奴,之所以说是传说中,是因为她曾听莫扬提起过。那个时候,她挺着大肚子,沉浸在对未来最美好的畅想里。是莫扬无意中提起的,说这花蕴含着飞蛾扑火般的爱意。她不明白,既然爱,又为何会是飞蛾扑火。现在她明白了,原来爱,也有那么多的无奈。哪怕明明已经知道了结局,却还是只能按照定好的命运走下去。
这盆火焰奴抱回来的时候,花儿开得正艳,光是看着都觉得欢喜。然而当沐紫凝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篮子花瓣,随手一撒,尽数飘落湖中。片片红焰,却是丝丝残败。
“你还真是辣手,这么美的花,你也忍心弄成这样”院外的石桌上,非音正在择菜,见此情形笑得有几分戏谑。
风起,花潮翻涌,清香扑鼻而来。沐紫凝阖目深吸,笑了。清清淡淡的,竟连笑都带着秋凉。
“在我眼里,有什么是不美的但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不败的亲手毁掉,总比看着它日日衰败要好”沐紫凝抓起一把残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满脸的陶醉。
她原本的爱情,不美吗当初在鹭湾的那段生活,不美吗可是如今呢除了脑袋里触之不及的记忆,她还有什么
情再美,终会遗忘;花再美,终会凋败。若是时间一定要把所有的美好都从她手中夺去,那她宁愿亲手毁掉。说不定在这毁掉的过程中,她还能发现别样的残殇之美,正如她和莫扬,正如那段再也追不回来的过去。
她真的已经放下了,然而放下的却终究只是那些恩怨,却放不下他。她本以为,只要躲得远远的,再也不相见,便再也不想念,所以在路过阜阳的时候,她都没敢有半刻的停留,就是怕与那个不敢相见的人不期而遇。可是,终究还是忘不掉啊,有些东西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磨都磨不掉。
“怎么变得这般感伤了”非音疑惑的挑眉,不经意的将需要扔掉的菜根扔进了洗菜的篮子,察觉后赶紧将篮子里择好的菜挨着检查了一遍。
“没有感伤呢”沐紫凝故作无谓的笑了笑,却在转身之际忽然就红了眼眶。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个女人坐在房顶上喝了一大坛米酒。米酒虽无其他佳酿那么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