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也就是打了一下,没事的。”九月侧过脸,不让给打肿的那边脸对着他。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欣喜,只因讨饭的眼底那一点怜惜。
“他们逼你上楼顶。找到了我留的纸条,恩。”这其实并不是一句问句,而是陈述,韩君夜早已料定这是事实。
九月点点头,“恩,就是这样。他们现在去你留的那个中山码头的地点追杀你去了。”说着,他忍不住看了看韩君夜的腿上伤处,终是忍不住开口:“要不要换一下药?还在流血吗?我刚才注意到你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韩君夜却是摇头,“没什么,这点子伤不要紧,我还撑得住。”说着他放下本是捧着九月脸的手,改为揽他入怀。
他的怀里有血腥味,有汗味,却是构成了九月最为熟悉的气息。他贪婪的汲取着韩君夜的气息,心知肚明,只怕两人的离别就要真正的来临了。
韩君夜一下下的抚着九月的后脑勺,隔一会轻声说:“九月,跟我走。”
九月剧震了一下,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望他。只见他脸上笑意越发真切,对九月像是肯定似的又重重地一点头,神情极为认真。他的笑容让九月有种莫名安全感,如此竟有个错觉,仿佛他真有能力保护自己到地老天荒的时候。
难道,这讨饭的对自己也动了真情?九月不禁在心里暗暗猜测着。此时不管是不是果真如此,他是真的开心,极度开怀的那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乎你,总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九月从没想过有哪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对自己说:“九月,跟我走。”自己之于这讨饭的而言,其实只是一个负累。他现在还没脱离险境,再带着自己走,更是百上加斤,这也不是个明智之举。
不过这句话的份量同样也价值千金,就连宋致绍那个浑人,当年自己与他那么多时光堆积起来的情份,也换不来他一声“跟我走”这三个字。而今天,这个自己眼中的露水情缘,一个讨饭的,催命的,居然跟自己说了。九月真的不敢置信。
心动,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心动,却更多的是自嘲:尹九月,你白白长了漂亮的一张脸,活到十九岁,不过一个人表示肯带你走,你就感激涕零成这样子,竟连个弱女子都不如了。
确实,生活环境和感情生活的磨历,使得九月的要求实在是很低。不外要求有个知心的爱人在他们的打杀搏命生涯之余,对自己投以关注的一瞥,自己就已经感动不已。
现在也约略明白了陋巷里那些妙龄女子的心境。为什么一有人肯带她们离开,她们马上毫不犹豫的嫁鸡随鸡去。以前认为她们过于轻率,现在才明白,在他们生存的这个圈子里,有人肯带你离开,已经是十足诚意的体现。
九月莫名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他有宽厚的肩膀,看上去似乎可以依赖。他几乎都要脱口而出:“好,我跟你走”了,可那也是几乎,他下意识地一转眼珠瞥到里屋的床上,妈妈躺在那里,一颗热烈鼓动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床上的那人再没能力呵护自己,她也仍是自己的母亲。她生下了自己,纵是百般不是,却也终没有丢弃自己,这一点让九月无法否认。而她现在病成了这个样子,哪还有什么谋生能力。
何况她还染上毒瘾,自己若是走了,连替她张罗货源的人也没有。难道叫七月去?那个经手货物的癞子李,一脸猥琐样子,七月怎么应付得来?再说,那些钱,七月也没有办法筹去。
自己还真没有办法走。走了七月与母亲马上就会失去依恃,七月是他看好以后要念书出人头地的。九月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唇,垂于身侧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
他终是作出了决定,一个心痛的决定,他艰涩地开口:“对不起,我我不能跟你走。”
原来拒绝,也会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