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立下的规矩置于何地?皇后胡闹,你是天子,难道也要随她一同胡闹吗?”转而斜睨朱颜,“哼,废后?先帝有静妃一例,已足以令后宫蒙羞,哀家绝不允许大清后宫再出废后,即便是赐死,也是皇后。皇后,你听明白了?”
朱颜心里落空,只能木然应声:“孙媳明白。”
玄烨面色霎时变白,犹如宣纸一般,离座下榻与朱颜并肩下跪,“太皇太后息怒,孙儿有错。孙儿只求太皇太后谅解芳儿的一片善心。”
“善心?”太皇太后冷目对朱颜,“到底是善心还是痴心?”
闻言,玄烨身子一僵。朱颜心知荣琳定会为其说话,而这话正是得借由他人之口才合适,果不其然,荣琳稍有犹豫,道:“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她早已不记得裕亲王了。”
太皇太后眉目间浮光般掠过一抹怔愣,语气渐缓,“即便如此,饶是任何人,皇后也不应鲁莽行事,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最是难为皇家人,更何况是后宫之主,一言一行总关皇家颜面,这条路哀家是一步一步爬着过来的,说是步履薄冰当真是半点不假,哀家又怎能不明白皇后的心思?芳儿,哀家且问你,你如何堵住那些个悠悠众口?”
朱颜呼吸顿挫,两边脸颊微凉,这才惊觉自己流了泪水,怔忡间竟分不明到底是自己借由赫舍里的眼睛流的泪,还是赫舍里骨子里的情感在作祟,“太皇太后,若以善行而论,孙媳并无过错,若以妇德而论,孙媳却是德行有亏,世事难两全,是非曲折是对是错全凭太皇太后定夺,孙媳悉听教诲。”
此话一出,太皇太后眼里的怒气即刻散做云烟,似笑非笑瞪着朱颜,“丫头啊,你这张小嘴儿是越发伶俐了,都不像往昔的你了。只是倔强的性子还是半点儿没改,你要是一味儿依着自己的心,那是迟早会吃大亏的。”
一听太皇太后的口气,朱颜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回了胸腔,柔声说道:“让太皇太后操心了,孙媳有罪,甘愿领罚,还请太皇太后降罪。”
太皇太后顺势仿佛不曾听见朱颜的话,似乎也不在意身为帝君的玄烨跪在地面,只低头翻看着案几上的魏紫花叶,“荣丫头,把哀家的剪子拿来。”
荣琳惴惴应了声“是”便起身取剪子去了。
随着“咔嚓”声此起彼伏,浓绿的花叶已被剪去了大半,娇艳的天姿国色转瞬只剩了光秃一支花,也应了“咔嚓”一声折在了太皇太后手里,“芳儿,你近前来。”
“是,”朱颜心中惴惴,起身至太皇太后榻前低头跪下,琢磨着太皇太后会因为此事如何惩罚他。神思浮动间,他只觉发鬓上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摸,却是太皇太后把刚剪下的紫红牡丹插在了发云之中。
“魏紫出自五代洛阳,世人皆惊于其国色天香,称其为‘花后’,是当之无愧的百花之王,”太皇太后顺手掠了掠朱颜鬓边碎发,仔细端详着绽放在乌发之中的美艳芳华,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衬得上你的。”
朱颜低低道:“谢太皇太后赏赐。”
太皇太后眼神落在朱颜面上,慈和道:“哀家听荣丫头说皇帝往你宫中送了许多新开的桃花,虽说春日喜桃,但是桃花毕竟轻浮,不适合你,回去后即刻让人给换了罢!”捏着佛珠的手指向汉白玉水缸,“坤宁宫主中宫正气,莲花是花中君子,高洁清癯,放在你宫中是再合适不过了,哀家便一并送了你。”
朱颜心下了然,牡丹是国色,莲花意喻贞洁,太皇太后的用意显而易见。他莞尔一笑,只恭顺回道:“是,孙媳谢太皇太后隆恩。”
太皇太后只是淡淡应了声,随即慈眉顺目叫了玄烨起身入座,却依然没有让朱颜起身入座的意思,暗藏厉色的眸光扫过荣琳,最终还是落在朱颜面上,“荣丫头。”
荣琳眼皮子一跳,“奴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