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熟悉,大多是源于一个梦,一个从小到大便不断重复的梦。清朝后宫女人戏他自然是不喜欢的,只是林夕夕却喜欢得很,被她逼着逼着,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了许多,但是电视剧毕竟旨在娱乐大众,许多作品并不具备历史的真实性,况且真正的事实只存在于过往历史之中,后人再怎么深究也永远无法完完全全毫无差错地还原历史真貌。更何况,他一直坚信自己之所以会经常做那个梦,完完全全的因为电视剧看多了,记忆深刻植入他过分发达的脑细胞之中。至于后来参观清帝妃陵之后出现的那些梦境,他也统统归结于电视剧看多了的缘故。那么,他该相信清宫剧吗?但是如果不相信他又能怎么做?脑子又飞快转了一圈,朱颜最终咬咬牙,暗暗道:反正是梦,天马行空,梦里即便年复一年,现实中说不定才过了半夜,总有一天会醒的,走一步是一步吧!
朱颜刚放下明黄瓷碗,外间玄关处门帘外传来太监独有的尖细嗓子,只是怕扰了皇后歇息而刻意压低了嗓音:“皇后主子起了吗?安德三有事儿禀报。”
宫棠询问的眼神看向朱颜,朱颜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娇小的身躯,心理暗示自己就是皇后,默念了几遍才启齿:“什么事儿?说吧。”
安德三听到皇后的声音这才拔高了声调:“回皇后主子,适才乾清宫梁公公差人传话无果殁了。”
无果?朱颜蹙起两道本属于赫舍里氏的弯弯细眉,定了定心神,胸口猛地一痛,竟想起在那个梦里,自己的魂魄迷迷离离飘飘荡荡在一片雾蒙蒙的血色世界里,最后仿佛有某种极其强大的神秘力量狠狠吸走了他的灵魂,等到有些微意识的时候他突然醒了——出现在了清朝,迷迷糊糊之中一直飘荡在当时正面临难产的赫舍里上空,亲眼目睹了赫舍里如何难产又如何中毒死去的过程。等到无果指尖感受不到赫舍里鼻息的时候,冥冥中那股神秘的力量将他的魂魄吸进了赫舍里死去之后的身体。后来在醒之前发生了什么,除了生子的刻骨剧痛,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一旁的宫棠乍听之下,顿时哭成了泪人。虽说与宫莲宫棠不同,无果不是赫舍里的家生丫头,但是无果很得赫舍里的心,赫舍里生前很信赖无果,待无果的情分已不仅仅是主对仆那般简单。宫棠见朱颜呆着不言不语,还以为是伤心过度,哽咽劝道:“皇后主子,奴才知道您伤心,可是您身子还这般虚着,可千万要保重凤体啊!”
朱颜回神,心知这无果的死绝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但是怎么好端端就死了呢?难产那日还发生什么事了?不由关切问道:“怎么死的?”
“回皇后主子,内务府海大人已查明,无果是累并冻死的。无果命薄,受不住板著之罚,还请主子您节哀。”
“板著之罚?”朱颜喃喃念道,脑中渐渐清晰浮现了一个场景——高高朱红宫墙之下,一道极其熟悉的纤弱背影面向北方立定,弯腰伸出双臂来,用手扳住两脚。脑中清晰传达给他的信息让他明白了那便是板著之罚——后宫惩罚宫人的刑罚,受罚之时,不许身体弯曲,如若是夏日受罚则受罚时辰是正午时分,太阳最毒辣之时,如果是冬日则需得入夜时分,且一直要持续一个时辰,即两个小时左右,一般情况是受罚宫女必定头晕目眩,僵仆卧地,如果主子不开恩,成心要她死,天天让受罚,不出四日,最终只能呕吐成疾,直至殒命。中暑而死的,冻死的大有人在,思及此,他猝然心惊:“她犯了什么错儿要受罚?”
宫棠胡乱抹去泪水,将那日无果犯下的“错”一五一十说给朱颜听。
朱颜内心一瞬间凉了大半截,心下明白无果一点错也没有,她探鼻息时真正的赫舍里确实已经死去,而后来紧接着“醒来”的是自己,如此看来,无果的死确是因为自己。朱颜心中一乱,急道:“她的尸身现在哪里?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