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一斐眼里,她却始终只是那个,会笑着对他柔声说“知道累了吧?该!让你不听话,就知道和你阿姊疯跑。还不快去把姜汤喝了,等会儿着凉了,还不得我心疼?”的可亲长辈。
戚一斐不是在给谁辩驳c洗白,他只是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我之蜜糖,彼之砒一霜”的道理。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从人类学会思考的那一刻起,事情就注定了要变得复杂。同样一件事,他们可以是一人的天使,亦可以是另外一人的恶魔。
天和帝做了无数错事,对不起天下人,但他也绝没有对不起戚一斐。
他和二皇子是不同的。
所以,哪怕是在集体狂欢的顶端,为了讨好摄政王,所有人都在无脑黑天和帝的当下,也只有戚一斐会不怕死的对七皇子说:“他也许不是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对我很好,我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不好。”
“你们倒是‘父子’情深!”闻罪终于还没能压住他的阴阳怪气,大袖一甩,冷香萦绕,两人之前紧紧相连的手,就这样分开了。
戚一斐微微动了一下,他想要挣扎着重新把纽带连上,但思及七皇子的过往,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主动。这一刻,他就是对天和帝的善,而对闻罪的恶。
他得到的是蜜糖,七皇子得到的却只有砒一霜。
然后,整个车厢,就只剩下了尴尬到爆炸的沉默。
摄政王就知道结果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甚至,如果戚一斐是那种会为了跟从大众,而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只盲目的对大家都不喜欢的避之不及,对大家喜欢的趋之如骛的人,那就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戚一斐了。
——“大家一致选择的,就一定是好的吗?”
不为名利而来,不因风雨离去,这才是戚一斐最难能可贵的,金子一般的心。
所以,他们果然在很多问题上,是没有办法达成一致的。在没有彻底解决那些问题之前,无论闻罪心里有什么想法,他都不可能说。
闻罪阴沉着脸,就这样沉默的走了,沉默的回到了皇城,风雨欲来之感,席卷了角角落落。
“孤的‘好’父皇呢?”闻罪到了重华殿,再一次成为了那个不会笑c眼睛里只有寒冰的摄政王。
“陛下今日一天都在无为殿。”大宫女尽心禀报。
“是嘛?孤也好久没去看他了,那就现在吧。”闻罪眯起了眼。
有些人早该成为历史,为什么还要刷存在感,吸引戚一斐的注意与同情呢?为什么要造成他和戚一斐之间的不愉快?怎么想,都是天和帝的错!
丁公公本以为戚一斐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怕是要因为老皇帝而凉了,直至此时此刻!他看破了闻罪的想法。内心可以说是很复杂了。
没想到,您是这样的摄政王!
秋日萧瑟,风雨凄凄。
“《礼记月令》里说,鹰乃祭鸟,用始行戮——”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持着卷轴,出现在了烟雾缭绕的龙脑香中。搭配着主人温柔又不失力量的书卷音,总让人忍不住脑补出一副清新隽永的山水画。
大启第一大“孝子”闻罪,如今正侍奉在御前,不喜不悲,眼如寒潭。
“——父皇,您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闻罪一双狼子野心的眼眸里,写满了对老皇帝的嘲弄。
一如无数次出现在老皇帝惊梦之中的恶鬼图,老皇帝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想起了第七子出生时的“批命”,一字字,一句句,尤言在耳。
“七月半,子时整,天胎鬼仔,阴气重。”
“七殿下是生来命硬的天煞孤星。”
“一向康健的皇后娘娘会难产早亡,正是应了此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