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有个屁造化能活命?还不是填了狗肚。
他说罢,摸摸身上短褐破衫,多的布片也无,索性又从梅家女压身的被子那割下一块被面,胡乱裹好婴儿。与众人道:走,问问梅郎主去,要不要这外孙子,若是不要,我捡去与他一口稀汤吃。我这等样人,日日与死人黄土交道,怕得哪样?
众人草草将梅家女葬下,抱着婴儿回梅家复命。
梅家家主打落牙齿和血吞下,他视此为奇耻大辱,不肯受柄于人,咬牙接过婴儿。
贼大胆既救这棺生子一命,禀着救人救活,又激梅梅家主一句,道:都道梅郎主乐善好施,一等一的大善人,又有一等一的好名声。此子来得不祥,换做常人早掐死埋了化泥,托生梅家,却也有几分运道。
梅家家主深恨贼大胆多管闲事,只是此人无赖滚刀肉,赤脚麻鞋,横不怕生竖不怕死,拿他莫可奈何。
梅家虽接回幼婴,哪肯好好抚养,关在后院一角,只令一个忘姓大的粗妇照料,饥冷不问,只恨他不自死。
偏偏棺生子命硬,虽瘦得可怜却是无病无灾,只是越大越不似常人,乌发白肤异眸,隐在一角,如鬼似魅。
梅家主辟出一座小院,遍布符纸法器,与他吃掺符灰的饭食,又请僧人念佛驱邪。听了寺中高僧之语,为他取名雷刹,意为以天雷c古刹镇这只来历不明的恶鬼。
梅家主总疑恶鬼必祸及家人,介日疑神疑鬼,家中大祸小事,皆归到雷刹头上。终一日,梅家长子染病,梅家主又疑家有恶鬼之故,半夜领着忠仆,掩了雷刹口鼻,打算将他溺死河中。
裴娘子因兄长有疾归宁在家,见父亲举止有异,尾随在后,目睹此事直惊得目瞪口呆,扑上前去阻拦,道:“阿爹何其狠心,几岁稚子,非痴非傻,你要活活将他溺死。”
梅郎主道:“他本不该活,葬于黄土泥中才是正道。”
裴娘子只是不忍,道:“我与小妹一母同胞,她许是与人有私,许是遭人玷污,如今她无名无姓葬于乱坟间,何其可怜。此子棺中所生,定是小妹在天有灵不忍他随葬地下。阿爹视他不祥,不愿养他,不如我将他带了家去。”
梅郎主长叹道:“领恶鬼进家,你愿,阿爹却不愿你与郎子因他招祸。”
裴娘子又道:“既如此,我另置一座独门小院,只令可靠仆人伺侯,饭食衣裳也有个着落。”
梅郎主道:“只盼你将来不悔。”
裴娘子道:“不忍其死,便叫其生,悔不悔的,他日再议。”
果将外甥接回家中,裴郎君是个风雅君子,掷下书卷怒道:“ 岳父何其荒唐,子不语怪力乱神,稚子何辜,怎能这般苛待。”又斥责妻子,“他几岁小儿,家中又有屋宅,怎能另置宅院交与仆人照料。”
裴娘子到底心有顾虑,道:“外甥棺中所生,实有诡异处,他又生得不与常人仿佛。”
裴郎君道:“我看他深目浅瞳白肤,许有胡人血统”他疑小姨子与胡人有染,只是此话不雅,不好说透。
裴娘子最后还是另置一间宅院,将雷刹安置其中,又遣一个腿有疾的老仆前去照顾,三不五时也接来裴家令他读书认字。
裴娘子与裴郎君育有三子,大的已经知事,在外求学,二子三子却与雷刹年岁仿佛,孩童间哪会没有吵闹,童言本就无忌,翻了脸,言语伤人犹胜成人。
裴二居中,前有兄后有弟,本就嫌父母偏爱,来了一个怪模怪样,阴阴森森的表兄,更是不喜。节礼往来,外祖家随车回的回礼总夹着另与雷刹的礼盒,偷打开,各种法器黄纸经书。裴二这才知,雷刹乃是鬼子,不祥之物,日间避走,每来都叫着要仆人驱之。
裴三却与雷刹亲近,他又喜爱表兄生得俊俏,每见裴二无礼,他便要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