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人表面沉默寡言,却是个热心肠,并不在意对方的“死搅蛮缠”。末了,他说:“各个小组面临的实际情况不同,原则上是有事情小组内部克服消化,实在有困难我会尽最大努力解决。”其实,这也算是敷衍了,“原则上”和“最大努力”本身就是模棱两可的说词,但他也是没太多办法,春季雨水多,这是客观事实,却也的确影响到了工期进度,克服困难迎难而上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也不能饿肚子不是。
清明前些日子,天空倒是见晴了,头顶一片片云,鱼鳞般的波光闪闪。山里有句谚语,“天现鱼鳞云,不雨风也癫”,这些年天气古怪,连年干旱的自然灾害让大半个中国闹了饥荒,从去年开始,南方的雨水量远超以往,却是引发了水灾。瞧这天,雨又得下个不停了。
趁着天气还好,这几天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恨不得将先前耽搁了的工期补上去。之所以热情高涨,乃是秀水大队首先宣布,依照先前的日平均进度,若是能超出,就按百分比提高工分标准,打个比方,原来一天能挖渠十米,今天挖了十二米,就计十二个工分,拿一元两角钱。工程完成量与经济收益直接挂钩,这在吃大锅饭的大集体状态下,算是一大突破,劳动者哪能不尽心尽力的去做?力气耗费了第二天一样会有,多做一分事多拿一分钱哪。至于说原先在生产队出工拖拉干活偷奸耍滑的,到这也不好使,自有专人监查,想滥竽充数的混,那是痴心妄想。不过,存心混的人毕竟是极个别,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一本账,也不会表现的太过份。
工程进展快,陆大明心里头踏实了许多,估摸着能赶上进度:“这小凌,倒是出了个好主意啊。”“多劳多得”,是凌安河提出来的。原本,在如今的大环境下,大家伙一起劳动,在一口锅里吃饭,消除等级观念,其乐融融。可是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干好干坏一个样,干与不干人人有份,有占便宜的,自然也有吃亏的。只是没有人提,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得罪人的事哪。但这回水库工程不同,特事特办嘛。他向上级领导提了凌安河的意见,领导只说了这四个字——有些话不好明说,虽然态度是明确的。总之,效果也很显著,这就够了。
望着繁忙的施工现场,爆破声c哨笛声c呼喊声,此起彼伏,陆大明欣慰不已,这些日子他奔走在各个工段,操心的事情多,嘴角起泡,声音也已沙哑,但所有的劳累都是值得的。
“队长,队长”有人从山那边跌跌撞撞的跑来,声音嘶哑,有点颤抖。
皱了皱眉头,陆大明迎了上去:“火急火燎的干什么?”
“出出事了”
“出啥事了?”心里咯噔一下,陆大明吸了口气,喉咙干涩。
“塌方塌方了埋了人”
“什么?在哪?”
这两天,陆大明右眼皮一直跳,大概是那天凌安河说的话在他心里多少留下了阴影,工程进度固然重要,安全施工也重要哪,万一出点啥事,就便没有自己的责任,也是心下难安。他是唯物主义者,不迷信,可这右眼皮子跳啊跳的,还真想起那句俗语——“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让他心头惴惴。
果然,还是出事了!
其实算不上塌方,是山体滑坡,面积也不算大,关键是当时有两个人正在滑坡下方挖土,意外发生的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土石掩埋覆盖。若只是泥土倒还好,可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岩石碎块,大的得有四五十年重,顺着山坡滚落,势头凶猛其中一块石头砸在一人的后背,接着大堆泥土瞬间将他掩埋,叧外一人则是被碎石砸在小腿上,勉强没有被泥土全部覆盖。
这是工程开工以来的第一次事故,虽然多少有心理准备,但仍叫人猝不及防。陆大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大家伙都看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