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枫和秋决明进得聚义厅,却见王绪已经坐在右手第二个座上,摩挲着手中的木盅。见了谢子枫一行,王绪慌忙收起木盅,笑道:“你们来啦!李玥姑娘正在后堂为弟兄们诊治,我闲得无聊,就在这里坐一会。”
谢子枫从他的表情和方才藏木盅的动作中捕捉到了一丝寂寞,轻声问道:“六哥,你的手”
“无妨无妨!”王绪哈哈一笑,扬了扬缺了一截小指的右手,“不就是伤到小指么?短了一截指头,又不会影响我吃饭睡觉,更不会影响我的赌术。以我的技艺,过几年天下必定会流传着九指赌神的名号。”
“你还有心思笑!”王绛掀开门帘带进一阵风雨。他把斗笠蓑衣一脱,重重地跺了跺泥脚,“我小瞧八风营了!今日一战,水寨损失战船十多条,水手数十个。那个统军的秦叔宝,真的不是一般人物。”
“什么秦叔宝?那就是秦琼!”王绪忿然拍案,“秦琼和程咬金这两人当年都在三哥手下。义军久战不利时,他二人见风使舵,投靠了张须陀。哼!如今打起老兄弟来倒是卖力得很!”
“原来是他!”王绛也啐了一口,“我要是三哥,当年就该把他们两人杀了了账!”
“这是怎么回事?”谢子枫问道。
王绪叹气道:“唉!这都是陈年旧账了。当年三哥统帅左营与张须陀的八风营在齐州对峙,大小十三战,每战皆胜。但是八风营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赖着不走。时间长了,左营军士心思故乡,不愿再战。就在这时,有个姓虞的挑动秦琼和程咬金哗变,带着一大批军士投了朝廷。这事对三哥的打击很大,没过多久,左营就被八风营击溃了。”
说到这里,王绪有些落索,“那姓虞的是我大伯在军中一手提拔起来的,从一介布衣坐到监军位置上,恩不可不谓之深重。然而就是这小人暗中使坏,先是挤走了右营,又毁了左营,最后更是当了大伯的监斩官。我就想不通,他对义军c对大伯到底有多大的仇恨?”
“没有仇,也没有恨。他本就是朝廷的人。”王茯带着王冉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这一节,“怪只怪大哥没有查清他的底细。枫儿,他就是老夫所说的那个大恶人,姓虞名世南,是隋廷右仆射虞世基的从弟。这个人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日后如果遇到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谢子枫唯唯答应,心里却想到:“按李靖伯伯所言,义军的失败是注定的,怨不得虞世南。我要是真的遇见他,还是要听其言观其行,再做计较。”
王茯脸露疲倦之色,歪歪地坐在主座上说道:“冉儿,把你父亲的遗嘱再说一遍。”
王冉应了一声,把王苓临终前对她和谢子枫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一次她乖乖地没有再说出“妹婿”之类的话,谢子枫听了不由舒了口气。
王茯眯着眼道:“今天当着你们这些晚辈和外人的面,老夫决定,从今日起回归王家,梁山一支与茯苓庄一支并为一处。从今以后,我王茯奉冉儿为琅琊王氏族长。”
“这怎么可以?”“父亲!”王茯话音刚落,王绛和王绪齐齐站了起来!
“回归王家不是不可以。但是微微一介女流,怎么能做族长?”王绛亢声道,“要做也应该是老爷子你做才是。”
“五哥说得对。”王绪对王冉报以歉意,“微微太小了,担不起王家的重担。”
“担不起,有你们帮衬嘛!”王茯不耐地拂袖道,“你们不要诓我!这族长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老夫死都不做。你们想做,去找微微要就是了。”
“我我也做不了。”王绛挠头想了想,泄气地坐了回去,“那些钱粮财帛,算起来脑仁疼,还是打仗来得痛快。”
“我倒是想做来着”王绪嘻嘻一笑,“不过我这副尊容,不宜见客。还是让微微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