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宏德八年。
长安。
“哗啦——”
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废后白映雪浑身湿透的从昏迷中惊醒过来。
白映雪三年前被人陷害私通侍卫,便被关进冷宫底下的地牢,再也没有看过外面的太阳。
她被拔去指甲的十指正淌着淋漓鲜血,却又敷上了化腐生肌的良药,很快就会长出新的指甲。如此反复,无止无休,好似梦魇一般让她夙夜难寐,身旁躺着的一具襁褓之中,婴儿的血肉早已烂尽,剩下的只有一堆森森的白骨。
她不顾自己浑身湿冷,摸索着将那襁褓搂进怀里,爱怜的把脸贴在婴儿的骷髅上,低低唤了声:“鸣儿”杂乱肮脏的长发映着她骨瘦如柴的灰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幽暗烛光下宛若厉鬼一般。
此时此刻,谁又能想到昔日长安城豪门世族的第一贵女白映雪,堂堂大盛朝惠帝的原配嫡妻,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会像如今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地牢里骤然燃起的烛火把整个地牢照的亮如白昼,女子温柔如水的嗓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姐姐,这三年来你过的如何啊?”
白映雪的身子猛然一颤,双眼忍着光线的刺痛朝说话的人看去:“惜月?你怎么会在这?”随即有些激动起来:“是顾青玄让你来的?顾青玄呢?我要见他!你告诉他我是被冤枉的!”
柳惜月娇了笑一声撇了一眼白映雪怀中破旧的襁褓,凉凉的道:“姐姐,陛下不会来了,你死了这条心吧,今日是陛下立我为后的大喜日子,妹妹我是特地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白映雪身子猛然一顿,有些困惑的看着柳惜月:“什么?陛下要立你为后?这怎么可能?”
柳惜月大笑了起来,身上宽大的袖子缓缓张开,白映雪这才看清她身上穿的竟然是皇后才能穿的九尾凤袍:“怎么不可能?我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又为他诞下太子,陛下自然要封我为后了。”
白映雪眼睛倏然睁大,双眼被凤袍上精美华贵的刺绣所刺痛,脑子里一片空白后顿时明白过来,厉声喊道:“柳惜月你这个贱人!这一切都是你一早算计好的是不是?你早就背着我和顾青玄勾搭在一起,我和侍卫私通的事情也是你们设计好的,目的就是将我打入冷宫,好让你名正言顺的得到白家的认同,从而登上皇后之位!”
柳惜月嫌恶的躲开了她的手,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太晚了点?”锋利的眼眸往白映雪怀里一扫,便有内侍会意一拥而上抓住了白映雪孱弱的双手,将白映雪怀中的襁褓丢在了地上。
看到儿子的襁褓被夺走上,白映雪顾不得对柳映雪的怨恨,疯了一般挣扎着要向那骷髅襁褓爬去:“鸣儿!我的鸣儿!”
手指堪堪要碰到那襁褓边缘,便被人一脚踩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与那包裹着遗骸的襁褓失之交臂,十根手指被生生踩断,发出骨骼断裂的脆响,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空荡的地牢中,衬的此处好似人间炼狱一般。
白惜月将白映雪的惨状看在眼里,眼底的得意不加掩饰,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官王德退下,穿着凤头丝履的一只脚便当着白映雪的面不疾不徐的踩上了那一抹早已看不出明黄色的襁褓。
足尖下的婴儿骸骨死去时尚未足月,纤细而脆弱,稍稍一用力,便发出细密咔嚓的折断声音。
听着儿子骸骨被人践踏折断的声音,白映雪顾不得身上手上的剧痛,朝着白惜月脚下爬行而去,双目圆睁几乎滴出血来:“鸣儿!我的鸣儿——”
“呵呵呵”看着白映雪癫狂的样子,白惜月抬起袖子掩住嘴角低低的笑了起来,清秀绝丽的容色好似一朵空谷幽兰,说出的话却让白映雪肝肠寸断:“姐姐,你看清楚!你的孩子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