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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南,大明湖畔。

    此时正是清明,细雨如丝,上坟祭扫的人们提着油纸伞,在郊外小路上默默前行。

    生有贵贱,死亦有别。贫民百姓死了,只是随意筑土掩埋,若无人打扫,几年后就碑倒墓平,荒草丛生,再过几十年,就连此地是否曾有坟冢也无从辨认。而达官贵人,却可以挑选风水极好的地方修建墓地,且一年四季有人看守打扫,香火贡品不断。

    对于有人看守的墓地,上坟的人自然远远绕路。能购买祀田雇佣守墓人,墓中死者的后人都非富即贵,若是他们这些草民扰了死者安眠,被呵斥责打是小事,惹上祸端以至于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柳依儿,就跪在这么一座生人勿近的墓前。

    墓上刻着几个字——夏氏之墓。

    有姓无名,没有任何的封号,也没有任何的生平记载。这个女人的一生,都不可对人言,即便她为皇家诞下了血脉,即便她的女儿贵为格格,也不能为她的人生平添一字。

    祀田里的庄稼一片嫩绿,柳依儿自然不认得那是些什么作物。田地自有那几家农户来照顾,她每天只需带着鲜花水酒,来夏雨荷的墓前,更换祭品点燃香烛。

    这份“恩赐”,是紫薇顾念旧情,在乾隆面前替她求来的。

    柳依儿就知道,夏紫薇恨自己!

    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夏紫薇是个外表柔弱圣母内心狠毒的白莲花!从小她就提防自己排挤自己,现在又要让她在夏雨荷那个贱人的坟前卑躬屈膝,让她终此一生都只能做一个守墓人,不能出嫁不能离开。

    终此一生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我看你似乎执迷于一些虚妄执念,可否让贫僧开解一二?”

    一声佛号将她从回忆中惊醒,柳依儿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不让怨憎流露出来,才转过头去看看那个和尚。

    这和尚慈眉善目,看年纪倒是够了,但离冒充高僧的程度还差得远。柳依儿没有直接回答这和尚的问话,而是说:“你可知道,这里是有官兵看守的祭田?”

    “坟冢有高低,人命却无贵贱”

    柳依儿嗤笑一声打断了对方:“得了吧——果然和尚废话多。你说吧,要推销给我什么东西?保佑我健康的平安符?消除妄念的佛珠?还是让我捐钱给你们修庙造佛像什么的求个功德保佑来生?我可是没什么钱的,和尚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那和尚只是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道:“施主此言差矣,我佛慈悲,解救众生非图钱财。此乃黄粱散,当解施主心头执念。”

    柳依儿冷哼一声,“你这和尚可真会坑钱,黄粱米做成饭几文钱一大碗,你非要做成散剂,能卖几两银子?”

    她说着话,表面上虽然镇定,但心里却是又惊又惧:对于任何别人送来,要她入口的东西,她都有着不由自主的恐惧。

    片刻后柳依儿回过神儿来,如果是京里容不下她了,要鸩杀她,大可光明正大地传下口谕,何必找一个神神叨叨的和尚来诓骗?她一介草民,负罪守墓,有什么好孤寂的呢?

    而那边的和尚,却已经将油纸包留下,飘然离去。耳边只留下那和尚最后一句:“此黄粱,乃黄粱一梦的黄粱。”

    “黄粱一梦?”

    柳依儿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守墓官兵。这些官差不单单是要保护坟墓不被闲人干扰,也要保证柳依儿不会擅离职守。只见他们对和尚的来而又去毫无所觉,不知道是有意装聋作哑,还是不在意一个方外之人。

    “大不了就被毒死嘛”柳依儿咬咬牙,把纸包里的粉末倒入口中。她是被严格看管的重犯,光天化日下也不信有人敢做什么,而真的想对她做什么的人,她是无力抵抗的。

    反正,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跟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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