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霍训宽看起来简直像哥儿俩。只是霍训宽这样的人品,和他一比竟也显得仁弱。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有如此福气,拥有这样的丈夫和儿子?
霍训宽轻声说:“妈妈也在里面?”霍去病点头。霍训宽面带忧色。霍去病一笑:“她又不会杀了他,你怕什么?她是控制场面的好手,定不会出事。再说如今我们也都有退意了。”
他们这番话说得含糊不清,赵勾弋不解其意。她被请到厢房里暂候,过得半刻,有人叫她入内侍奉陛下,赵勾弋欢喜不尽地进去了。
大抵为卫青怕风怕光的缘故,室内一片昏暗。刘彻说:“听说你最近在为李陵平反,命人脱去他儿孙的奴婢身份。”
他语气竟是如此平静,赵钩弋目光游移,试图寻找他说话的对象。在厚重的床帐旁似乎有个白色的曼妙身影,她极力睁大眼睛辨认,一时无果,然而她十分肯定,对方一定是女子——不为别的,鼻端幽香隐隐,仿佛伊人绰约风姿,萦绕不绝,终身难忘。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
“太子的很多主张,倒是和你相似。反对严刑峻法,主张施行仁政他真不像朕的儿子啊。明明他和你并不亲近不是吗?”刘彻轻轻喟叹,“你的影响力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我和太子一向疏远。”那人开口了,连声音也仿佛欺霜带雪,“我要劝你别太多心才是真的。倒是李陵——当年有人放出流言,说我秽乱宫闱,挟持圣驾,引发部分忠于陛下你的军队冲入皇宫,那时长乐宫被围了一日一夜吧?偏偏我不便露面,直到赵破奴带兵从外地赶来,双方发生冲突,死伤十数人”
她用这么漠然的声音说起当年遽变,仿佛事不关己,赵钩弋却感到一阵森然的寒意。那冷意直入骨髓,她毕生未曾体验。
刘彻含着冷笑:“你为何不说自己不便露面的原因?”
“那时我怀着训宽绿城读心人。”皇后坦然承认,“霍去病又出外用兵那一次的惊险,可以说是这辈子第一次了。”
“惊险?是惊险。”刘彻喃喃说,声音突然平缓,“李陵是领头人,事后朕以‘谋逆’的罪名处决了他,本打算夷他三族,因为大臣劝阻只罚为奴婢。后来训宽出世了,他他双腿有疾,朕心里其实十分后悔。没想到现在,你竟会为李陵平反。”
皇后淡然说:“宽儿和这件事没关系。”
皇帝不答。两人一时沉默,赵钩弋只觉目眩神驰:这帝后两人说不出口的恩怨,竟牵涉到偌大帝国,竟影响了这么多人的命运!
卫青发出一声咳嗽,皇后说:“他醒了。”刘彻忙抢上去,赵勾弋听见他嘶哑着嗓子说:“臣万死,竟惊动陛下和娘娘”她乖觉地点亮蜡烛。
绯色的光芒照亮了一切。
有人罗袖如雪,身如柳絮,却眸如寒星,神凝秋水。从没有想过,剑一样的锋锐坚强,以及烟一样的优美温柔,可以融合在一个人身上。形诸于外的坚定,暗藏于心的温柔。瞳凝秋水目流星,裁诗为神玉为骨。
而卫青探出头来,他两鬓已全白了,皮肤起褶,双目浑浊。他勉力在枕上向帝后磕头。
刘彻红了眼眶,这真正是老人的眼泪,皇后也面露恻然。刘彻问:“仲卿,你你有什么要跟朕讲的吗?”
“陛下,太子”卫青气喘。
“太子”刘彻黯然,“太子他实在和朕不像,他那优柔的性子子不类父啊!仲卿!”
卫青脸色憔悴,他竟向皇后伸出手:“娘娘c娘娘请您c保太子”皇后蹙眉,卫青咳嗽,声音越发急迫,“不可让霍c霍训宽取c取太子之位——娘娘,陛下!为了太子,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室内所有人都是脸色剧变。
“臣甘做小人”卫青辞气极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