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在我家西南数百米处。
那几年,那些个需要上课的早上,我和哥哥吃过早餐后,就拿着母亲为父亲准备的早餐,上学去了。那早餐,一般是大米粥,有时也有用昨晚的旧饭热成的。如果没什么菜的话,多半就加点糖。这样的早餐,一般是装在一个大口盅里的。口盅是金属做成的,即使有把子,拿起来也有点热。在这种情况下,小哥俩就会带上一根小毛巾,以减小口盅热量的传递。是不能走得太慢的,走慢了,粥凉了,对父亲身体不好。我和哥哥同时出发,主要是从换手的角度考虑:毕竟年纪还小,那口盅把儿拿久了,就会觉得累;于是,另一个人接一气。
哦,这样说来,我和哥哥的送早餐之行,倒有点像田径场上的接力跑。
我和哥哥正读小学,父亲教的是初中。当时,那初中叫小学附中。这样的词语有点难理解,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倒有一个直接的好处:初中就在小学以南二三十米处,送完早餐,即可返回小学教室参加早读。
如果父亲正好在办公室里,最好,直接把装有早餐的大口盅送过去,就可以了。
有时候,父亲是第一节课,不在办公室里,他的那些同事就会这样说:“小哥俩,爸爸上课去了,先把口盅放在他的桌面上吧。”这样的话语,蛮有道理的:我和哥哥都是小学生,上课的时间很快也就到了。于是,在老师们的热情注视下,我和哥哥依言放好早餐,接着走向自己所在的教室。一般情况下,耳后还有着老师们这样的声音:
“梁老师也太辛苦了,常常忙得顾不上吃早餐——”
“是啊,忙里忙外的,也够为难的了。”
“哦,他的这一对公子,蛮不错的,能帮点忙了。”
“哦,长得好齐整c好体面啊,有时候,我都分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兄弟。”
“哥哥脸更方些,兄弟更接近瓜子脸——”
“小一点的那个,那双眼皮够神的了,以后可以上台演戏了——”
“演戏?演戏不好,还是读书,争取以后捧个铁饭碗——”
“是啊,读书才是正路!这两兄弟,成绩蛮好的——”
“有什么奇怪的,虎父无犬子嘛。”
以前,觉得送早餐有点累,有点麻烦;对于父亲同事的那些议论,既想听,又有点害羞。
而现在,已是好些时候不曾拿起那个大口盅了,又怎么样呢?心里空荡荡的,又像是少了一根脊柱似的。
“虎父”?什么意思呢?父亲对子女的要求,很严的!好在,大概是耳濡目染的缘故吧,在学习上,我和哥哥都还有两下子,一般不会因为成绩差而被打骂。被打骂,多半是因为调皮捣蛋c惹祸贪玩c违规违纪。如今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些个暮色苍茫的傍晚,我惴惴不安地慢吞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这种时候,我最怕看到这样一个熟人,他这样说:“浩轩啊,这么晚的。你爸交代,拿根鞭子回去,晚上吃面条——”听了这样一句,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后,那步子,就更慢了,和蚂蚁爬也差不多吧?只是,再怎么慢,那样的一条路,过了一阵子,总会到尽头的。
“跪下!”这条路尽头处,是父亲的这样一声怒喝。
当然,一般情况下,哥哥是“主犯”,我是“从犯”。在这种情况下,小哥俩常常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刚跪下不久,父亲手上的鞭子(一般可当柴火烧,有时候是小竹鞭),就雨点般直往我们的身上c手臂上c腿上招呼。父亲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棍棒出孝子”,而且,在鞭打之前,很少跟我们“废话”。习惯以后,我和哥哥也就咬紧牙关,先撑住再说。好一阵鞭雨之后,父亲就会这样说:“继续跪着,好好反省,再过一阵子子,我再来问你们!”巧合的是,被鞭打的日子,一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