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又是接连三节的数学课，五短身材的王俊波在讲台上并未讲什么与数学有半点关系的知识点或习题，而是眉飞色舞地用粗壮的手臂在半空中比划着，胡侃海谈着自己与两三牌友之间的趣事。学生们在下面无奈地听了这不知被他提了多少遍的烂事，但王俊波作为班主任的余威却一直压制着他们，使他们不敢有半点心不在焉的举动。

    这个学期开学至今，在吴启华看来似乎每节数学课都是这样过来的：45分中的课程，班主任都会把珍贵的10分左右时间来扯一些和课程无半毛钱关系的闲话。以至于他有些怀疑这个老师是不是有些精神失常或患上了严重的话痨病。

    一次他和同桌谢开羽谈到这件事时，谢开羽也说：“以前我们也觉得奇怪，但经过一个学期了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听我爸说我们班主任可是全县闻名的敬业好数学老师啊？”吴启华疑惑地问道。

    “以前在初一的时候，王老师的确是非常负责任的，时不时的会找我们谈话，有时晚自习坐班时还会为我们班进行些数学拓展训练。在每次全年级组进行成绩评定时，我们班数学成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那在初二上学期呢？”吴启华追问道。

    “哦，到了初二班主任就不再那么尽心了，上交的作业也逐渐由详细的批语蜕化为千篇一律的大红‘阅’字。而且，晚上坐班时，他一般都是趴在桌子上睡，到了后来竟隔几次才会来那么一次。”

    “是不是平时老师工作太辛苦了，没那么多的精力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总觉得班主任像换了个人似的。”

    吴启华这样回想着，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眼袋黑肿，眼白爬满血丝的班主任。

    他这一走神的举动立马被王俊波察觉了，只见从讲台上的一粉笔头直扑吴启华面门，就在被演练无数次之后，熟能生巧地准确击中他的刹那，传来一声“吴启华同学，请你把刚才黑板上写的思考题上来演算一下。”

    吴启华惊得忙不迭站起来，亦步亦趋地挪到讲台。渺小的他在发着黑色幽光的巨大黑板面前抓耳挠腮了半天，还是不知此艰深难题之所云。只得右手紧紧攥着那枝千疮百孔的白色粉笔，在黑板上描来摹去，左手在黑板上写好的公式上面擦来擦去，最后只得垂下两只沾满灰尘的手掌，滑稽地呆立在那。

    王俊波以极不耐烦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最后用他的肉嗓很严厉地低吼了一句：“快到黑板旁的垃圾桶边上去，一直站到下课为止，看你们还有谁敢在我的课上走神！”

    全班马上由微弱的嘲笑声变为令人窒息的安静，紧接着王俊波又用轻柔的语气喊了一句：“你，冯星耀，上来把这题做一下。”与吴启华隔着走廊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冯星耀缓缓从座位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向高出教室水平面二十几厘米的讲台走去。只见他优雅地从粉笔盒中抽出一支腻如鹅脂的崭新颀长白色粉笔，粉笔在黑板上“啧啧”地行云流水般地移动着c消耗着。约莫三四分钟，立在一旁的王俊波脸上的微笑和整齐划一的板书昭示着一次完美的作答。

    待冯星耀轻快的走到座位后，王俊波还不忘劝诫世人啧啧说道：“还真是哦，这人与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大得比人与猪的差别还厉害。人与猪的差别生来就确定了，可人与人却能通过后天努力或颓废将差距拉到无限大。你们要是不想比猪还混得差，就得认认真真听课，知道了吗！”

    站在讲台一旁放垃圾桶边上的吴启华这时脸一阵红一阵白，身子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愤恨轻轻颤动着，头低得让后脖颈上的脊椎夸张地突起着。这节课后面的内容他似乎一句也没听到，耳边回响的就只有“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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