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啊。”入睡前,黎夜光秉承尽职尽责的态度,还是回答了他一句。
“要这么快做什么呢?”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有点格格不入的孤单,也有些发自内心的迷茫。
黎夜光忍不住一把扯下毛毯,这小子是不是以为自己和他接吻了他就有恃无恐?!不过等她摘下眼罩时,只见余白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憩,他垂下的眉眼淡泊清隽,睫毛纤长却不浓密,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无声地表达对此的不满。
她莫名想到了八大山人画的鱼,寥寥数笔,疏简冷寂,大片留白的画面上只有一条抿嘴翻白眼的鱼,倔强地看着这个世界。
要这么快做什么呢?
黎夜光发现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下山前,她独自去过上寺,那铺卢舍那佛说法图余白已经修复好了。黎夜光虽然见过不少壁画,但对壁画修复却是一窍不通的,尤其是修复这样三米多高、占了半面墙的巨幅的壁画,还是实地观看,给她的震撼是极大的。
壁画经过余白的修复,虽然斑斓炫丽却不失古意和神韵,明艳的色彩在时光中凝结出独特的质感,泥金的柔和光泽使得这尊卢舍那佛灿烂又庄严,既有宗教的神秘感,亦有艺术的审美感。
袈裟上的十道图案,画面丰富而细节完善,就连天道中一排不足两寸大小的撒花伎乐,他都一一修复完好,形态婀娜不说,就连面目都描摹精致,细眉长目,神态悠然,头冠项饰上针尖似的的圆珠也被他小心翼翼地点上了泥金。
所以困扰黎夜光的问题不是仅仅是“要这么快做什么呢”,更是对余白的不解,他的技艺精彩绝伦,要在深山里待多久呢?
虽然他们是一早出发的,但到c市时已经是晚上了。走出机场,熟悉的空气让黎夜光瞬间满血复活,尤其是霓虹流光,车水马龙,整个城市都在快节奏中运转。回想起深山里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黎夜光迫不及待想要工作!
余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来过城市了,好像只有在深山和荒漠切换的旅途中才会跟着火车穿过不同的城市,还有过年的时候和爷爷短暂团聚,不过余家老宅本就建在钟灵毓秀的山间,他就连回家也是在山上。
原来大城市是这样的啊……晚上还这么亮、这么吵、这么忙,大家都不用睡觉吗?不回家看电视剧吗?
他还在傻傻发愣时,就被黎夜光一把塞进出租车里,她笑盈盈地对师傅说:“师傅,去c博。”
师傅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好奇地说:“这么晚还去博物馆,早关门啦。”
现在这个时间闭馆是一定的,但对黎夜光而言,深夜去博物馆工作是家常便饭,她在山上跟着余白他们吃了那么多顿素菜和馍馍,怎么着来了c市,也该让余白尝一尝她的“家常便饭”!
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就群聊语音,“我到c市了,40分钟后集合。”
短短的一句话,全群沸腾。
“黎组,你终于回来啦!”
“我换个衣服,马上到!”
“我出发了!”
……
七八个人的声音从黎夜光的手机里传出来,吓得余白惊讶不已,“你……的手机串线了!”
黎夜光已然了解余白与时代之间的巨大鸿沟,她没说话,只是微笑了一下,拿过他的直板手机,拨通了自己的电话然后挂掉,“这是我的号码,你存好了。万一在这里走丢了,记得打我电话。”
余白觉得作为一男人才是应该保护女人的,走丢?怎么可能?他在荒漠里都知道根据北斗七星辨方向呢!
然而这个自信在他下车后就烟消云散,从c博的后门走进去,偌大的办公区划分为好几个部门,每一条走廊都深不见底,每一扇门都一模一样。余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