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刚坐下,见神龛里的神像,是四男一女。塑得明妆彩带,如活的一般。贯珠指着中间一像,头戴束发金冠,披百衲道袍,星眸月脸,五绺长髯,坐鱼车的,问那媳妇儿,媳妇儿曰:“此蔡少霞大仙也。”又指左边秃鬓童颜骑赤鲤的,媳妇儿曰:“此黎黄野大仙也。左之左,这红脸骑白龙的,窦子明也。右边骑白鼋,白髯纶巾,手拿宝剑的,卫叔卿也。”贯珠曰:“右边这仙女,衣帔俱绿,垂双髻,持白角扇,裙以下皆五色云簇着的谁也?”媳妇儿曰:“弋小能仙子也。”足足曰:“这仙子为何与男仙同庙?”贯珠曰:“譬如娘娘行军或使偏裨服待,又如为娘的,改妆应试时,笔砚旁皆男子也。只要能忘男女相,何况仙人。闻这仙子,曾游唐昌观,披碧痕衫,持白角扇,从以二女,皆黄裆丫髻,摘玉蕊花数株,乘云而去,余香经月未散。唐人不知仙子姓名,只呼为玉蕊仙子,而不知昭昭然事,载金瓶秘史,即弋小能也。”足足曰:“此庙因甚造的,这女仙为何也塑在这里,母亲读得书多,是必晓得详细的。”贯珠曰:“这事无书可考,只闻得父老传闻,当年笏山产了百余火兽,喷火烧人,不知害了多少生灵。其时有个老乡长已阅二百余岁了,日日斋戒焚香,叩请神仙下凡,灭此火兽,以活群生。一日祥云纷郁,果然有五个仙人下降,将火兽尽行收灭。”言到这里,又用手指着曰:“想必是这五位神仙了。”言未已,腹中大痛起来,翻在地下。足足扶着他时,自己腹中也痛的了得。那边杏英亦叫起腹痛来。香香曰:“想必娘娘们得罪了神仙,故此腹痛。”忙唤媳妇儿快拿那驱邪的姜黄来。言未已,自己也痛将起来,唬得那媳妇儿不知怎的,正唤:“婆婆怎的好?”猛听哇的一声,足足已生下一个婴儿来。婆媳们忙忙地煮着一锅儿姜汤拿来,贯珠拔头上试毒簪一搅,即扶足足吃了几口。贯珠与杏英谁知亦是含胎的豆蔻,到这里一齐弄起璋来。惟有香香产不下,踞地乱滚。足足一手抱着孩子,爬去看他,忽然腹痛又作,又生出一个来,扯幅下衣将孩子裹好,看是男女,原来先产的是男,后产的是女。杏英c贯珠产的亦俱是男孩子。裹好了孩子,重呷了姜汤,同看香香。一面教那老妇人,走回营里,唤几个女兵来。
却说香香滚来滚去,只是产不出来。正忙着,这庙司父子,正同着一个人走入来,见庙门打碎,正待发作。只见媳妇儿摇着手,向他说了备细,同来的这个人闻知,大喜曰:“今番出得这口鸟气了。”你道这人是谁,原来就是韩水。因与庙司章羡敖父子相好,藏在这庙里。这庙虽与官营贴近,然荒僻甚,终岁香火寥寥,无人走动的。是夜三人出寻结交的死友,商量报仇。回来时,初交五更了。闻荡寇元帅及司马夫人等四个妇人在此生产,先使羡敖父子向壁里盗去他的军器。他父子见五色祥光罩住神殿,已惊得呆了。缘右壁,暗摸而登,谁知那斧与铲是扛不动的,只得将刀枪扛了出来,胆裂筋麻,已动不得了。韩水自恃胆力,亦缘壁角,避祥光,来扛那斧。时足足c杏英c贯珠,俱一手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手去搀香香,捏腰摩腹,只是产不下来。忽见神龛里的灯光斜射着壁里的军器,有三人在这里扛香香的斧。原来祥光闪烁,外看里不见,里看外,是最明白的。贯珠看得亲切,喝一声有贼,贼盗香娘娘的斧了。香香正腹痛得没出气,大喝一声,立起来,走上前飞一脚,将韩水踢下阶去。谁知用得力猛,肌窍大开,哑的已生出个孩子来。那羡敖父子,在阶下扶起韩水,满身皆血,是半死半生的。起初时,韩水与二人酌议,以为这几个妇人,无军卒拥护,纵有三头六臂,安能鸟出笼中,何况又值生产,彼妇合休矣。谁知偷那军器时,扛不动一些儿,已有几分惧怕,今见韩水重伤,谁敢上前。韩水曰:“我被他踢得重了,筋骨碎折,多不能生。汝父子倘念平日结拜情义,可趁此将我扛往别处,汝夫妻子母,亦要速逃,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