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个公主,保下几十万武士性命,孰重孰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就在龙槐关里把人拼完了死绝了,还拿什么和梦阳斗?梦阳人自认为抓住了公主殿下,就能将我们牵着鼻子走,我们偏偏就不管不顾,让他大张旗鼓杀宁正殿下这一步成一步废棋!”
“没错,不必遂了梦阳人的心思,梦阳人下作卑鄙,从去年青河城一站屠戮无辜百姓可见一斑,如今又用公主殿下相威胁,我们岂能如他心愿?公主殿下被杀了,那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将来我们攻破了梦阳帝都,也把梦阳的皇帝脑袋砍了给殿下报仇!”
“放你娘的屁!置公主殿下于不管不顾之境,亏你能说出口这话,你是不是心怀反骨?”
“连公主殿下都保不住,还有脸来投军?回家养猪去吧!”
大帐里又吵得不可开交,人声鼎沸似闹市。两拨人面红耳赤,就差撸起袖子在军帐中打一架。
夜星辰换换转过身,眯起狭长的猩红色眸子,冷冷说道:“都闭嘴。”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最凌冽的寒风一般掠过所有人心头,将军们都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睛,生怕被那双红赤的眼睛灼伤。
“不能入了梦阳人的圈套,但公主殿下必须得救,诸位不必争执,我自有办法,且先退下!”他拄着尊神刀,视线轮番扫过帐中的将军们,声音沉稳又威严,俊美的面庞竟带着几分不怒自威。
将军校尉们相互看了看,不再争执,各自不服气地退了出去。
王钟离落后了几步,待帐中人去空后,看着握紧尊神刀连骨节都泛白了的夜星辰,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好受,如今你位高权重,统御大局,切莫意气用事,落入梦阳人的圈套,梵阳输不起啊!”
“统御大局?他们并不服我!”夜星辰低下头,落寞地说,“我只是想救宁正罢了。”
“龙槐关的地势设伏绝佳,梦阳人真要做文章,肯定要埋进去无数武士,我还是觉得,儿女情长先放一边,国家大事为重才是男儿本分!”王钟离平静说道。
“王将军,龙槐关后大概有十六万梦阳武士,梵阳有三十万大军压境,硬拼的话,有几成胜算?”
“没有胜算。别忘了梦阳还有五万多风雷铁骑,战力天下第一的重骑兵!”
“那要是梦阳不得不从龙槐关抽走兵力呢?风雷铁骑被抽调走了,只余下步卒,又有几成胜算?”
王钟离沉吟片刻,“六成。”
即便是血战死战第一的王钟离,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么?也好,总比全无希望的好!
夜星辰走上前来,“王将军,我要出去一趟,军队暂时由你统御。”
王钟离没有问他要干什么去,他相信夜星辰,就像城主一直对这个年轻人心怀期待一般。他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放心。”接着也离开了军帐。
夜星辰举起手,他的手上戴了两枚戒指,一枚玫瑰金,一枚水月银,其中一枚,是他送给宁正的。
那天他察觉到皇宫中有咒术师出现,待他赶到时,宁正已经被带走了,他只找到了这枚戒指,紧接着就传出了宁正被抓,要被斩首处死的消息。他恨修罗的卑鄙手段,更恨自己这几日对宁正的不管不顾,他是忙着掀起对梦阳的战争,可若是要以宁正的性命为代价,他宁肯放弃一切。
突然想起,他最后一次见宁正时,他们分明是吵了一架,宁正哭着问他,到底她和权力,哪个重要,他竟犹豫了片刻才回答,一遍一遍念着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么?
他低下头,握紧了拳头,感受到手指上那两枚戒指贴紧皮肤的冰凉触感。
他嘶声自语:“我不要在失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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