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郡。
自青河郡被梦阳铁骑攻破已有七日,梦阳执意要将这盛产美酿的丰饶之郡变为自己的第一片属地,这几日不断有后续部队开进青河郡城,城头打起了梦阳皇旗,武士持着战旗傲立城墙之上,像坚固的塔楼,冷冷眺望远处梵阳的疆土。
而梵阳似乎放任梦阳军队开进青河,几乎没有任何阻拦动作。执掌全局大权的御殿炎将军只是不断调动军队汇集青河,在青河城周围团团布阵,开挖沟壕,扎营安宅。沧海军是第一支到达青河的军队,傲羽长射紧跟其后,而御殿炎将军所属的炎系还未开来。
双方仿佛在下棋,似乎并不着急抢占先机一鼓作气,而是不紧不慢布局对弈,落子生根,像年老棋手那般温吞谦和,你来我往。帝都不断有人弹劾执掌军权的御殿炎将军无所作为,任由敌寇践踏梵阳国土,腹怀鬼胎,其心可诛。可同堂面圣的御殿炎将军只是嗤笑一声:“打仗是要死人的,你们见过死人么?要不把你们丢战场去试试?”
庙堂众臣这才闭嘴,看着那白衣素袍的老人满面狰狞伤疤,突然就不寒而栗起来——这可是当年全灭了西南蛮夷近百万人的屠子啊,之后又不顾皇令横渡东洋抢滩倭国,一路烧杀,杀得倭寇近三十年还未恢复元气,就连人口都恢复不起来。这个一手造就百万杀孽的老人,这个现在穿素衣吃膳斋念佛经的老人,当年的可是一个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屠子!
突然就觉得御殿炎将军站在那里,就算闭着眼睛打瞌睡,也没人敢小觑了他,有的人仅仅名字念出来就觉得极北脊背泛寒,踩着尸骸而成就地位的武将,向来比靠笔杆子靠读圣贤书踏上仕途的文官多一股锋芒,年轻的武将锋芒毕露,兴许会被人嗤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可上了年纪被岁月积淀打熬的将军,那含而不露的锋芒更让人觉得不安畏惧。
打仗是要死人的,是要挥着刀把刀刃砍进肉里,是要看着血溅三尺,是要看着敌人在你眼前断气,不是用嘴皮子说说那么简单。
庙堂文臣不懂打仗的道理,可置身前线的梵阳将士就觉察出那么一丝风雨欲来的压抑。
两军交战,向来斥候先行接触,相互搏杀,就像两只章鱼相互伸出触手缠绕对方,斥候摸清敌军情况后,就是大将军制定战术,排兵布阵,伺机而动。
可梵阳与梦阳在青河郡的博弈,倒有一股豪赌的气魄。
双方不断调兵遣将汇聚青河,彼此都能看到对方军队不断开来,能看到扎下的营盘像不断疯长蔓延的野草,能看到饭时升起的炊烟几乎遮蔽了天空。就像不断下注加注的赌徒,豁上自己全部家底,一锤定音,以求对方输个精光,自己吃个盆满钵满。
可这样的豪赌,梵阳输得起么?梦阳输了,顶多是丢掉青河郡退回梦阳,梵阳若是输了,还能用什么来对抗梦阳军队?
就连梵阳自己的武士都能感觉到梦阳武士那股狼一样的疯狂,他们像是不知疲倦般不停游弋巡视,最近时,梦阳斥候距他们营地不过一箭之遥。他们清楚的看着那骑着来自极北草原的高大战马的武士目光冷冽,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猎物般绕着营盘来回跑动。梵阳武士不堪梦阳武士如此狂妄欺人,引弓长射,可箭矢软绵绵的飞了半截就被躲开,回敬他们的是十数支力道十足的劲箭,射穿了放箭武士的咽喉。
射杀梵阳武士的箭矢上,漆黑的箭杆沉重如一柄小扎枪,带着倒钩的箭镞射进身体里像咬死了血肉,难以拔出,就连箭镞上也别有用心的蚀刻出血槽。与这么凶狠的箭矢比起来,梵阳最得意的傲羽长射所用的狼牙箭简直像给小孩子玩的把戏。
一斑窥豹。
这就是梦阳林夕这么多年的经营?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么?
梵阳武士看着城墙上飘扬的梦阳皇旗肆意张动,心里对这场豪赌愈发没底。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