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阳,尚吉城。
尚吉城纵横十二街布局严谨整齐,唯独这横贯尚吉城的弯曲尤河乱了规整,可又像建城时刻意让城池坐落在尤河之上。涛涛河水从城西南方贯入,一路蜿蜒曲折,朝城的东北角奔流而去。尤河水势暴戾,如恶蛟肆虐,为此建城之时刻意在刚灌入城阙的西南方花巨大人力物力凿出一方凹湖蓄水削势,尤河水从山峦间吸纳多路支流,水脉暴涨,大有摧城拔寨之势,可进入凹湖后,如同桀骜野兽套上了枷锁,转而温顺如良猫。
尚吉城多次翻新改建,城内大多高楼林立,置身其中像坐井观天的小蛙,唯有这一片凹湖水波潋滟视野开阔,囊中羞涩的文客书生去不起城内繁华处的歌舞青楼棋乐剑府,大多喜欢来此处感时伤怀,长吁短叹。而看腻了粉墨胭脂的达官显贵也钟情这一汪碧澈湖水,找一处临湖而建的高楼,临窗而坐,看湖水雾气升腾,看万鲤翻腾,看书生摇首轻吟,再看远处翠山重峦,心胸一阵豁达开阔。袖袍一挥,大有斥退万里河山天下唯我所有的豪迈气势。
凹湖有名为‘甲秀’,有“科甲挺秀”之意,此处多汇聚文人书生,无论是出身世族或是寒门书生,都喜欢来此处舞文弄墨,结交好友,一同赴京赶考,以求夺得头甲,一鸣惊人。亦或是在此处高谈阔论天下时事,说不定就被哪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高官侯爵相中,一跃过龙门,成那蓄养的门客。
而‘甲秀’又有‘天下城池美景独此为甲’的含义,听起来颇为自负,可甲秀湖中无论是冬雪皑皑万条锦鲤翻腾,还是沿湖而建的精巧楼阁盛景,都当得‘甲秀’二字。尤其是盛夏时分降雨颇多,尤河水势暴涨,从城外涌进甲秀时,湖面波浪翻涌,如大海狂涛,湖面被搅动的零碎,温顺婉约的甲秀湖变得桀骜不驯,没了那谦良柔美,暴戾盛景又是另一番滋味。
甲秀湖有甲秀楼,甲秀楼内多甲秀。
文人书生,达官显贵皆为甲秀湖甲秀楼汇聚于此。
这一日临近黄昏,有女子懵懂来到甲秀湖畔,鲛舞流仙广袖裙流光溢彩,与碧澈湖水上夕阳碎金斑驳相映成辉。
宁正不知道该去哪里,进了城像无头苍蝇般漫无目的。好在沿途阁楼林立,街道两旁满是各种在皇宫里见不着的新奇小玩意,还不至于烦闷。进城沿着整齐城街一路边看边走,裙摆与长发飘逸飞扬,竟让人看的痴傻了。
尚吉城不缺美艳女子,城内最繁华处随意拉出一个青楼红牌花魁,容貌都称得上倾国倾城。可这样的女子沾染风尘,美却媚,娇柔绵软,只要是男人都忍不住要去宠幸一番,只要有钱都可以肆意欢好。
可这名袍服华贵的女子却是美得凛冽,美得不可靠近,美得像三九天的磅礴风雪,好像多看一眼就是莫大的罪孽。
气质啊气质,风尘女子虽美艳,少了气质人人皆可亵玩。
而这名身着鲛舞流仙广袖裙的女子单论气质就压下寻常美女一大截,更不用说那近乎锋利的美貌——好似谪落人间的天仙。
刚一踏入杨柳成荫的甲秀湖畔,离她最近的几名书生就停下话头,像痴傻了般。宁正不为所动,款款走过,连眼角余光都未投向那几名士子半分。
能在甲秀湖看到这等美女,难不成是撞了大运?
三位士子相视而笑,露出一个男人皆懂的眼神。读书人若是只会读书面上写的清清楚楚的东西,活该一辈子就是个穷酸书生。读书读意更读心,阅遍群书,若有了揣摩人心的功夫,才算真正读出样子了。读书人做官的最极致就是一朝丞相,可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没有揣摩心思的功夫,这还不三天两头就被拖出去杀头?
他们刚看到这女子时,就读出那目不斜视的眼睛里分明是不安和心烦,只是被面如表情的冰雪美貌掩盖的很好。他们怎看不出这是个涉世未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