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退者斩——”梦阳的一名千夫长挥舞着战刀嘶吼道,所有人都在他森然的声音下颤栗发抖。面对铁流一样的轰烈骑,每一个梦阳步旅武士都有着来自内心深处的惊恐,他们听说过一百年前卓力格图时代轰烈骑疯狂屠城的传说;也听过轰烈骑处理俘虏时,让俘虏躺下,数万铁骑纵马践踏而过,留下难以辨别身份的肉泥;也听说过轰烈骑平时出征时,只带着铠甲和刀,不带粮食,因为他们饿时就是吃人的妖魔————,种种可怕的传说从梦阳武士的心底里爬出来,肆意摧毁梦阳人最后握紧刀剑的勇气。
“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一名披头散发的年轻步旅武士丢下刀,双手抱着头,惊恐的捂着耳朵吼叫着从战场上疯狂后逃。他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在逃向那里,只要能离开这里,不管去哪里都好!
年轻的武士就要从夜明山身边驰过,夜明山握剑的手一紧——他知道军令的严肃,如果此时不斩下这个败退武士的头以立威,将不会再有人跟随他抵挡。可是这是一张多么年轻的脸啊!看起来才十六七岁,他也许是第一年入征,甚至是因为贪恋武士威武的装束才参军的,根本没有做好赴死的准备。可是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就那样变成残骸碎骨,他年轻的心怎么能承受?夜明山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真的害怕了,他理所当然的害怕了,难道就要斩下他的头颅吗?夜明山不光是镇天大将军,他还是夜国国主,这个年轻武士就是他的子民,也许他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妻子在等他回去,难道就真的要杀死他吗?
一向沉稳果决的镇天大将军这时竟然犹豫了,可能是太久没有打仗,原本果决的心在安逸中变得优柔!也许是——也许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去,更加不愿意看到年轻生命的陨落——。年轻的步旅武士的身影从他身边经过了,他飞奔而过时带出的风激在夜明山的脸上,夜明山一下清醒很多,他立刻后悔了——这是战场啊!怎么可能允许影响士气的逃兵存在?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猛地回过头,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抹猩红色的鲜血。他来不及闪过,滚烫的血泼在他的脸上像大雨一样!那个大孩子武士的头已经滚落了,无头的尸体还借着冲力继续向前跑了几步才倒下。
斩下逃溃武士头颅的刀握在一名脸色严峻,下巴是一层铁青色的中年千夫长武士手中。他向将军点点头,说道:“将军,敌人的君王只有您能抗衡,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已经有两个百人队死在那个魔鬼手中了。我带武士们再冲锋一次,掩护您到那个妖魔身边。将军,只要能杀死那个魔鬼,我们就赢了——”千夫长神色坚决的看着将军,眼中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凛然。
将军看向那个年轻溃逃武士的尸体,他无头的躯干还突突的冒着鲜血,将军满是鲜血的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有漆黑如无月的子夜般的眼睛是悲悯的闪光。千夫长顺着将军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说:“他是我儿子,可我们刘氏的男子汉不能有懦夫——”
将军震颤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事实上他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向果决霸气的他仿佛在见到太多白发送黑发后变得优柔了。他抬头看去,君王那个如妖似魔的身影在人群中疯狂起跃跳蹿,他一手一把斩马刀,身子像陀螺一样旋转着,飞速旋转的刀锋毫无阻拦的割断梦阳武士的腰肢。‘绞肉机’,将军脑海里跳出这个词。那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他斑白的头发被鲜血凝成几束,恣意的在脑袋上荡动着,嘴里嘶吼着‘杀杀杀’。
将军长吸一口气,空气中凌然的血腥气灌进胸膛中,仿佛比烈酒还有效。将军感到体内一股热气在升腾,胸膛中有烈火在翻滚,手中的湛泸剑有嗡嗡的蜂鸣声,他好像又回到当年还是一名小兵的时候,在战场上砍杀嘶吼,用敌人的人头垒砌起阶梯,踏着走上‘镇天大将军’的荣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