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赶紧给他擦鼻涕,同时嗅到他身上一股股浓郁的恶臭味儿,几乎令人窒息。
“象,还象!是我那儿,一条大儿汉!金柱,你脸上什么时候挂的彩?”
陶然没有答复他,先问他当时受伤的情况,又闭住气查看了他的身体,身体肮脏不堪,尤其屁股下的褥疮有些已经溃烂,有些刚结痂,大腿瘦得只有胳膊粗,胳膊瘦得麻杆儿粗,被褥里搓掉的老皮,浸染了溃烂的脓液,干硬,油亮,甚至,在翻他身体时,看见了屁股下一些其他东西。哦,不不,正中间的床板和褥子挖了一个孔洞,下面对着一个黑乎乎的掉了许多瓷釉的脸盆,里面浑浊着许多东西。
见老爹这样凄惨,陶然再一次掉泪,牙齿咬得咯咯响。先动手吧屎尿东西清理了,被褥都翻过来。
土生捂住鼻子在门外叫,然后进来,“叔,你有福了!金柱回来了。”
陶忠和又哭了:“土生,好些天了,你老不来看我!”
土生苦笑:“俺婶子上回堵着俺门口讲理,谁还敢来?这回,要不是金柱回来,我也不敢进这门。”
陶忠和点头:“叔知道,你是好人。”又对陶然道:“土生来瞧我好几次哩,买东西叫我吃,帮我说话,给我护驾!”
陶然点点头,顺手从旅行袋里抽出五张红色百元钞票:“土生哥,麻烦你先从家里卖我一床被褥,半新不旧的只要干净就行。”
土生看清了里间屋子的情况,也啧啧叹息,“我拿被子就是了,要什么钱儿?”说完就走,陶然追到了门口,将钱塞到了他的衣服口袋里:“土生哥,被褥一用就不能还了,你要不拿钱,我绝对不用你的被褥!再说,你有情,也得看俺桂香嫂子的脸色,你卖我一床旧被褥,就是最大的情意!”
土生一愣,沉思了片刻,流泪了:“你打你哥的脸啊,可是”他将钞票掏出来,捏了一张,其余打架似的还给陶然:“只要你能好好孝顺你爹,不记小时候的仇,使他老实人不再受罪,就是你良心积德!”
陶然拼接了几张凳子,铺垫了爹的衣裳裤子什么,将老爹抱到外间,然后将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一裹提了出来。从小胡同走上房门后,这一条街道紧挨着庄稼地,有些空闲坑洼草丛,东西顺手扔了。又用笤帚将屋子里碍事东西清扫了。
土生一路小跑着进来,抱了干干净净一床被褥,厚厚敦敦,还散发着樟脑的香味,
帮助陶然安顿好:“婶子没有打牌,这都怪了,她天天去打呢,”
土生说了一会儿话,问问陶然在部队的情况,叹息家里贼忙,自己也是收秋种地才从外省打工回来,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爹,你说土生给你护驾,真的假的?”陶然将脏塑料纸扯掉,使里间屋的光线和空气都大为改观,反正仲秋刚过,也不是太冷。
陶忠和嗫嚅了半天,说不出正经来。
陶然看看爹脸上和头上的一些旧伤痕,冷笑一声:“这老母猪打你多少次了?都用什么东西打?”
“不说了,怎么能和女人家计较!”陶忠和做出一个难堪的笑脸:“说话别那么难听,她毕竟是虽然她待我不好,可是,要没有她在家,我未必能活到现在见你!”
陶然噎得浑身发抖:“爹,你真糊涂!一百糊涂虫给你磕头,你是糊涂里面的祖宗!”
陶忠和用手翻弄着干净的被子,幸福地傻笑着。见儿子愤愤不平,劝解道:“没事,只要我忍者,她就找不出话茬,也不会到你部队上去闹,她那脾气要真闹,肯定会影响你的名声,影响你进步!”
陶然的泪哗哗地流。
十五年前,母亲病逝,十一年前,继母进家,这个脸黑得象驴球,屁股大得象碾盘的现代无盐,第一月还扭扭捏捏有个人样,以后就凶相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