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叫我
刺史府中的这一场宴,自然是宴无好宴的。
不过萧佛之倒也没有那么大胆,敢在刺史府中设鸿门宴,且彼时他也拿不准,崔长陵身边跟着的钦差卫队,究竟是带了多少人,他眼看着崔长陵带进了城的是不多,可暗处呢?谁也不知道,崔长陵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有没有将钦差卫队放在暗中,设下圈套,等着他往里头钻。
原也不是他要多心,实在是……天子重臣,更是宠臣,持便宜行事的圣旨到了襄阳,卫队真的就只带了那么点儿人吗?
一切情况未明,且如今崔长陵对他也还勉强算得上客气,手也仅仅只是伸到了郑檀道那儿去,他实在是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险。
倘或崔长陵本无别的用意,他一场鸿门宴,反而是不打自招,明着告诉崔长陵,告诉朝廷,他心中有鬼,襄阳,有鬼。
是以萧佛之在席间并未多做安全,只不过是宴上交谈起来的时候,便就没有那样欢愉罢了。
那夜萧佛之几次刻意的向崔长陵提起郑度之,提起郑家当年予庾子惠的一份儿人情,提起先帝赏了郑家的那道恩旨,他的意图很明显,此刻能保郑檀道一时便是一时,他仍旧寄希望于崔长陵能知难而退,不要去招惹郑家的人。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崔长陵就是不接茬。
一直到后来,连温祈道都看不下去了似的,一面板起脸来不痛不痒的斥责了崔长陵几句,一面却又端着架子,明着暗着叫他不要再提这些事,只说他们师生几个多年不见,虽是在刺史府中设的宴,可却并没有刺史府的属官到场陪坐,那便算是私宴,他们师生三个叙叙旧,总是提起这些朝中事,未免扫了大家兴致。
温祈道是个极会说话的人,他耿直起来的时候,说话不留情面,咄咄逼人的,叫人无言反驳,但他要想替谁打个圆场的时候,能把一字一句都说拿捏的最恰到好处,萧佛之的心里有气,却始终没法子发泄出来,一来二去的,也只能顺着温祈道的话往下说,再不好开口去提有关于郑檀道的事情了。
等到酒过三巡,夜色渐至,崔长陵酒是没喝上几口,瞧他那样子,倒十分急着离开,半刻也不想在这刺史府中多待,而萧佛之更是食不知味,一场宴验看要散,想做的事儿也办不成,一时也就没了兴致,心下反倒生出诸多烦躁来,匆匆散了宴,又亲送了崔长陵到府外,看着他与王羡前后上了青牛小车,才一应后话不提了。
而那头王羡跟着崔长陵一路出了门,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想说,可是崔长陵似乎无意在此地多做停留,闷着头往前走,直到上了青牛小车都还是一言不发的。
今夜席间崔长陵没吃几口酒,实在是太不给萧佛之留面子,她是个不大能吃酒的人,不过好在小的时候跟着阿兄们胡闹时,六兄和七兄偷拿阿叔的酒来吃,总不忘了她那份儿,等后来年纪大一些,到了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四兄每每服了散后要行酒,她往跟前凑,四兄也总能分她一两杯,不许她吃多了,但总都还惯着她。
是以今夜王羡再三的想来,席间酒水倒是多吃了两口,也免得萧佛之太没面子,恼羞成怒。
这会子上了车,她一眼就瞧见了崔长陵拿指腹按在鬓边太阳穴处,且他眉心蹙拢,几乎隆起小山包,愁眉不展的模样,看来心事重重且心情不大好。
她咦了声,往旁边儿坐下去,大约是酒吃多了,脸颊上觉得热得很,便拿手充作小团扇,在脸前一个劲儿的扇着风:“夫子心情不好吗?”
崔长陵一眼横过去,倒把王羡吓了一跳。
她平日见崔长陵都是温和的,后来更是温柔的,今夜这是……
她下意识往后躲:“干……干什么?”
崔长陵眯起眼睛去看她:“叫声不问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