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地上。薛莼默默的挪了挪地方,离那两人远些,省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阿兄!你不要吓我!”傅佑梅扑到了他脚下,嚎哭起来,大家小姐的教养和当家主母的修养都不顾了。撒泼一般,似要把自己内心压抑的苦楚都倾泄出来。“阿兄!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难道忘了我们和母亲在破落小院里的日子了吗?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吗?你变了你不是我的阿兄了”
“梅儿”枯瘦的手轻轻拂过傅佑梅散乱的发髻。傅佑麟黯淡的眸子里似有晦涩的难堪和挣扎,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自己的妹妹,更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说服自己向命运妥协。他还是有几分傲骨的,不愿娶妻那是因为自己早已没有去爱一个人的勇气。伤的太深,连自己都不敢去触碰那心口的血痂。
良久,傅佑梅止住哭泣,扶着傅佑麟起来,用帕子擦了泪痕,抚平凌乱的发髻。她看着床上沉默的兄长,缓缓说道:“阿兄,刚才梅儿失态了。但我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后悔。那是我的心里话。一直憋在心里,临行前说出来,现在舒服多了。”说完她看了一眼木头人一般的薛莼,“胖丫是个好孩子,刚来这里时还是个小萝卜头呢。她这五年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过的,品性如何我看得最清楚。我知道她蠢笨,诗书不通,大字不识,样子也不好看,心却最良善不过。你和我都出自世家大族,自然知道泼天富贵之中的肮脏秉性,倾城绝色之下的蛇蝎心肠。陪你在这荒村老宅里安稳度日,岁月静好的一辈子,胖丫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你该知道,我这一生就算落魄至此也不会将就。”傅佑麟凄凉一笑,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阿兄,不是我逼你娶妻,好歹就算是个贱妾,是个通房,你也不能将就么?你若喜欢貌美灵巧的,我就算掏空了家底也必会想法子买来,但这可遇不可求。你也该清楚,咱们大魏自从百年前兵败北狄,烧毁城池无数,便已经不同以往了。北狄荒凉,气候严酷,女婴不易存活。大魏向北狄称臣,每年向这些蛮子进贡童女上万。咱们大魏原本男女数量相等,但年年纳贡童女,再加上战祸天灾,女童存活不易,女子数量早就失衡。天下百姓,终生无妻者不知凡几。朝廷定下规矩,陛下不过一后四妃九嫔,贵族纳妾也有定数,不敢逾矩。山野乡民更是共妻成风。就说这浮山村,已经鲜有女子,安阳县内若要聘妻也是千难万阻。多少男子散尽家财争破头也娶不到一个妻子,说是一家有女千家求也不为过。”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娶妻纳妾我不能如此随意。梅儿,算了吧。我又能有几天可活?”傅佑麟温和的皮相下其实心硬如铁。
“阿兄恕罪,梅儿如今任性了一回。官府有令,民间女子十五岁及笄之后必要嫁人,好为男方开枝散叶。若是逾期不曾嫁娶便会由官方教坊司接手指婚。胖丫已经十四,明年就要及笄,为了让她留在阿兄身边,我只好自作主张,为你们写了婚书。”说着,傅佑梅从贴身荷包中取出府衙印签的官媒婚书放在了桌子上。
“胡闹!你真是胡闹!胖丫及笄后放她出去配人就是,何必如此!”傅佑麟看着桌子上绛红的洒金婚书,上头官府的手续齐全,定是出自自己的妹夫钱县丞之手。
“胖丫本姓薛,现在她就是傅薛氏。阿兄,婚书已成,婚配不易,无故悔婚是会连累九族的,你忍心看梅儿一家获罪?”
“你连婚书都定了,不就是拿捏住了我对你的那点心软吗?傅佑梅,我的妻子只能是我心爱之人。”
“你爱或者不爱我管不到,只要有个人陪你到老为你添衣尝药就行了。你又怎知日后不会感谢我今日所为呢?阿兄,梅儿就此拜别,山高水远,各自珍重吧”傅佑梅忍着满腔泪意,深深的看了兄长一眼快步走出东厢。长长的百褶裙拂过长满青苔的残破石阶,彻底消失在了古旧的院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