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码头边的酒楼底层,几个人围在一张桌边,正听一个大胡子说着近日发生的趣事。
那大胡子是远近闻名的铁匠,四方慕名而来求铁锻刃的人很多,本就听了不少趣事奇闻,前些日子又刚北上回来,几乎把那边的新事知了个遍,而他更是爱道能说。这会他做完事,在酒楼遇到这三位熟人,便被邀来给他们讲些新鲜事消遣。
大胡子绘声绘色的讲着上日在前村看见一个老汉卖孙女,众人听完不住唏嘘。
一个穿着粗布衫的方脸汉子说:“这年月,像咱们这样有吃食,有酒喝,饿不死,就是上佑了。”四周交口称是,一个衣着鲜丽的人叹道:“我能守住这个酒楼,也实属不易啊!”
方脸汉子又说:“我们哥儿几个能在这运河码头有活做,有钱挣,还不都是靠着慕容家这颗大树啊,你刘老板的酒楼生意这么火,不也是受着慕容家码头的方便吗?”
刘老板一边吩咐店里的伙计去取几坛好酒,一边附和着方脸汉子:“我们多少都受着慕容家影响,羡着慕容家的钱呐!只是慕容家院子阔门槛高,哪像咱们蓬户瓮牖的,想瞻仰慕容老爷都没有法子啊。”
说起慕容家,那大胡子只觉得亢奋,灌了一口酒对众人道:“你们不知道吧,这慕容家祖上还是将军呢,只是到慕容老爷这辈子,家道中落,十多年前,慕容老爷还在别人手底下当伙计做账房先生,只是人家有福有命,做生意也就赚了,到现在是大富豪喽!”
众人说是羡慕不已,刘老板催促众人满上酒,举起碗招呼大家干个痛快。
这时一个头戴青箬笠腰间佩剑的男子走进了酒楼,被伙计引到邻桌坐下,而后他摘掉斗笠,端正的放在了桌子左上方,又解下佩剑放在了右手侧。
那店小二自他摘下斗笠便一直看着他那张坚毅俊秀的脸,他有一双剑眉斜飞入鬓,还有一对如墨玉般流转光泽的瞳孔,看似深不可测。
男子喊了他两声,终于回过神来,问道:“大侠,您要点什么?”那男子显然是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对他说:“我不是什么大侠。”店小二笑着又问:“客官,您要什么?我们店的师傅会做几十种江南菜的!”那人翘着眉,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说:“一笼蛋黄小汤包,一盘清蒸莲藕,还有清炖蟹粉狮子头和一壶烧酒。”
“客官稍等,我先给您盛酒。”店小二转身去盛酒,心里正纳闷,看他打扮听他口音,本以为是外乡人,却又好像对江南菜系比较熟识,也许是在本乡或者外乡呆的久了。店小二砸了砸嘴,也不再去想,把酒送了过去。
邻桌的大胡子见他这身布袍衣料并非南锦,知是北方来的,突然找到聊头,对四周说:“长安那边的事还记得吧?”
大胡子右边一个体形稍胖的人说:“迁都洛阳的事咱大半年前不就知道了嘛,还听说,一并跟着迁去洛阳的还有大半长安百姓。这都是朱温让的,让他们参着户籍迁,还说这么做是怕皇帝还有朝中的大臣们思念长安,其实都是为了在梁地更好的控制朝廷。”
方脸汉子接着道:“老杜你忘了,那朱温早年叛了黄巢投到大唐的时候就被先皇改了名字叫朱全忠了。”“全忠什么啊!”那杜胖子气的直拍桌子,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四下,只见邻桌那男子只顾喝酒,敞开的酒楼店门外传进来的声音又嘈杂喧闹,安了心,却小声对大家说道,“依我看,咱们大唐几百年的基业就得败在他手里。”
静了半晌,大胡子把碗里的酒都倒进了嘴里,然后抹了抹胡子叹道:“只可惜那百年古都经过这么一折腾,元气大伤,听说那官室民房拆掉以后,大块的木头就扔在渭河里,几个月都没流尽。”
说完,大胡子似乎又想到什么,低声喁喁:“迁都之后,算上先帝,还有上一批朝廷重臣,几百口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