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被陈熙这架势吓到,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陈先生,请节哀。”他的语气沉重,充满了遗憾。
陈熙用力地将他往旁边甩开,跌跌撞撞地冲进病房。
很快,病房里便响起了一声哀嚎:“外婆——”
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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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熙在病房里呆了很久都没出来。
姜越问我要不要先走,我摇了头。
“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我走到病房门口,看到陈熙跪在外婆的床前,整张脸埋入她那只瘦得只剩一层皮的手里。
他的身体不住地轻颤,有细微的呜咽声从他的脸与外婆掌心的缝隙里传出来。
我抿紧唇,思虑良久后抬手敲了两下门。
缓了好一阵,陈熙才抬起头来。
他的脸上全是泪痕,看向我的时候,一双眼睛呆滞无神,仿佛丢了灵魂。
“你还好吗?”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陈熙眨了两下眼,将其中的雾气逼出,才说:“不好。”
——很诚实。
“你有什么事?”他问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
“我”我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下去。
他现在这个模样,跟他说那些不太合适——他恐怕没时间也没心思去做别的事情。
“外婆的追悼会,记得通知我。”最终我说。
陈熙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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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陈熙说什么了?”姜越问我。
“外婆有东西给我,说是放在陈熙家里了,我本来想让陈熙带我去拿,但他那个状态还是过一阵子吧。”我说。
“什么东西?”姜越好奇。
我握紧了背包的带子,低着头说:“不知道。她就给我说了个位置,让我自己去找。”
姜越没再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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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熙外婆的追悼会我去了。
就一个小小的灵堂,差不多能容纳十多人的样子。
外婆躺在一个宽大的棺材里,周围全是黄色的菊花。
正前方的墙上,挂着外婆的遗像。
慈祥的老人,脸上是和善的笑容。
我到的时候,灵堂里没几个人。
而守在外婆的棺材旁的,只有陈熙一个,他的母亲不见影踪。
他与来吊唁的几人说话,脸上除了悲痛,没有其他的表情。
我点燃一炷香,三鞠躬后插进了香炉里。
陈熙对我说:“谢谢你。”
“没必要。”我说,“外婆生前对我那么好,我来看她是应该的。”
陈熙勉强地勾了一下唇,“那也要谢谢你,能够不因为我而拒绝外婆的要求。”
——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我看一眼外婆——她换下了医院里那身苍白宽大的病号服,穿着崭新的寿衣。陈熙请人来给她化过了妆,此刻的脸色看起来竟比生前还要红润。
我的鼻子又酸了。
强逼回眼泪,我说:“我先走了,你节哀。”
“等等。”陈熙却说,“外婆之前交代过我,说有东西要给你,但她没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也没说放在哪里。”他看着我,“她有跟你说过吗?”
“嗯。”陈熙主动提到这个话题,倒替我解决了一个烦恼——否则我还要纠结好久,选一个恰当的时机。
“她说了东西在哪吗?”陈熙问。
“就在你家里,她之前住的房间。”我回答。
“那等过两天我把外婆的后事全部办完了,再带你过去拿吧。”陈熙说。
“好,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