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再没去过医院。
瞿耀跟我说,已经把我爸转到了“悦安”。
“悦安”我没去过,也没资格进去,干脆就断了去探望我爸的心思。
至于我妈这边——
我在饭桌上好几次佯装不经意地提起我爸,把他手术成功并转入悦安医院的事都说了,还顺便抱怨了几句抢劫案一直没什么进展。
我妈最初只默默听着,不做任何回应。
过了两天,在我又一次唉声叹气后,她放下筷子看着我,双眸明澈得仿佛能洞察我的内心。
“我们一会儿去一趟警察局。”她说。
我妈推翻了她前一次的证词,指认了崔成志和魏大明两个人,并提供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当时在那间地下室里,的确还有第三个人。
“那个人大概30到40岁中间,中等身材,165到170左右的身高,不胖也不瘦。平头,眉毛很粗,眼睛小小的,鼻子是塌的,嘴唇有点厚,脸上有很多痘痘。他说的是普通话,带一点口音,但不是s市的。他和崔成志看起来并不熟,除了给姚希打电话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交流。”
警局里的画师根据我妈的描述画出了这“第三人”的画像,我妈说画得挺传神,但这长相的人满大街都是,即使发出通缉令,找起来也很困难。
“不管怎么说,现在起码能给那俩人定罪了。”陈队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我很在意我妈之前给假口供的事,悄悄问了陈队,陈队大手一挥,豪迈地说:“既然阿姨能将功补过,我们也不会刻意去追究这个。更何况,她也是被绑匪威胁的。”
那通电话的内容,我妈也都老实交代了。
无非是绑匪见我们与我爸来往密切,虽然不知道那就是我亲爸,但也还是用他的生命安全来威胁我妈。
而给她打电话的人,我妈很肯定:“就是另外那个绑匪,声音跟他一模一样。”
“那我大伯”我还惦记着这一茬。
“他还是坚持那些钱是跟朋友借的,我们依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跟这起绑架案有关系。反正还是要看法官怎么判。”陈队提到这个也很无奈。
像我大伯父这种情况,他要能请到一个好一点的律师的话,最后打成“无罪”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以他目前的经济状况来看比较悬。
从警察局出来,我妈轻松了一大截,脸上也有了笑。
“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她感慨道,“我这段日子都吃不下睡不着,天天晚上做噩梦。”
我心疼地抱住她,安慰道:“以后都不用这样了。”
我俩准备打车回家,突然一辆陌生的黑色宾利在我们面前停下。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把我妈挡到身后,并用胳膊护住她。
宾利后座的车窗降下,露出陈熙那张笑吟吟的脸。
“阿姨,姚希,真的是你们。”
见到是他,我的神经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还绷紧了几分。
我妈却绕过我,上前两步到了车边,笑着跟他打招呼:“小陈啊,真巧。”
“是啊,挺巧的。”陈熙看看她,又看看我,问:“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一程吧。”
“这不大好吧?”我妈犹豫了,“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别耽误时间了,我们自己打车就行。”
“没事,我刚刚去见完一个客户,今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陈熙说着,推开门下了车。
他穿着一身齐整的铁灰色西装,腕上价值不菲的镶钻手表折射着阳光,刺得人眼睛有点儿疼。
“阿姨,上车吧。”他扶住我妈,我妈则扭头看我,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