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霂在中岭有自己的住处,不用人引,玖天风也就不管他,自顾地往无逾轩走。其实玖天风已经很久没饮过这么多的酒了,更何况还喝了陈年的泻春潭,一路不知道踩坏了多少花草,踢坏了几家的竹篱,这才终于摸回了住处。
进了无逾轩,连滚带爬地往绣榻上一扑,将身上的外衣随手往下摘着,可衣服却是像与她戏耍一般在身上绕来绕去,就是绕不下来。玖天风便不再与衣服较劲,用力将衣带扯到最松快,嘴里喊了宛丘几声叫她过来倒水,却是迟迟没有人应。无奈损福关魏先生就这样在自己的无逾轩里胡乱地缠着衣服,迷迷糊糊地歪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屋里的阴影处慢慢走出一个人来,身形高大,神情懒怠戏谑,只是眉眼之中似带着一丝浞訾栗斯的戾气。他慢慢地走到了玖天风床前,看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往下拽裹在玖天风身上的外衣。
玖天风感觉到有人拉扯自己的衣服,伸手在空中挥了几下,反而更拽住了衣带往自己怀里带,引得那人心里好气又好气,也不再怕将她吵醒,只用力地将衣服从她身上拽了下来,团了几下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醉酒的女子在床上翻了个身,轻轻哼了一声,两片略显浮肿的朱砂唇微微地启开。那人见状便从一旁的几案上翻过一个茶碗,端起茶壶斟了一杯,想了想又把茶碗给放下了,直接拿着茶壶靠到了床边。
来人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对着红樱花瓣的间隙送进了那柄白玉壶嘴,少焉濡湿的花蕊里就淋漓出了一行清泪似的水痕,悠悠地划过醉美人的左腮融进枕头中去了。那人连忙收了茶壶要给她拭一拭,却见玖天风已经挑着一眸水光抬起了眼,波光粼粼地看向了他,看得他一时僵在那里再不敢动。床上的佳人双唇开了又启,终于道出一句:
“你毒死了老将军,又要毒死我吗?”
来的正是钟适虚。
钟适虚没说话,伸手取过了一边的羊肚儿手巾,折好了在她嘴边沾了沾,玖天风却垂着眼睛侧脸躲开了。钟适虚又要往前送茶壶,也被五根素白的手指软软地推开。她这一抬手,宽大的袖子耷拉了下去,露出里面纤细白皙的一截小臂,腕子上拢着的青玉贵妃镯也往下让了一让,让出了两道触目惊心的镖痕。钟适虚负着的手忍不住伸过来,拈住了她的描花儿小腕,拇指慢慢划过两道伤痕。玖天风却像是被火星子溅到了似的抽回了手,眉心微蹙,瞳仁起火,胸口一伏一伏的。
落空了的手顺势摸上玖天风的头发,玖天风要躲,却发现对方捉住了自己头上的珠花玉翠在往下扯,自己稍微躲得猛了点反倒是牵得头皮发痛。可恨那钟适虚,扯痛了女儿家的头发手上还不知卸劲儿,玖天风只能乖乖地顺着他的力气任凭他帮自己把头饰都去了。
钟适虚卸好了珠翠搁在一边,又拿手胡乱地给玖天风通了通头,玖天风揪了一天的头发又喝多了酒,乍着了这么几下受用得眯起了眼。可是还不等她好好舒坦舒坦,钟适虚就已经拣了卸下的珠翠转身去了妆台那边,顺手把手里的玉壶也放下了。
玖天风突然觉得有点委屈,其实口里还有些渴,头也还有些疼,这会儿手上的疤好像也隐隐地又作起了痛,宛丘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抬眼却见钟适虚掸了掸袖子就要走,一时鼻子不争气地酸了起来,胸口也有一股子气往上顶,但她还是硬生生地把什么酸的苦的又都咽回了肚子里,惹得自己连着打了几个噎气。
钟适虚回头看了看她,什么话也没说,抬腿就走了出去。玖天风耳听着那人的脚步一点点地远了,躺在床上蜷成一一团,手抓着伤过的那个腕子,把脸埋进被子里,一张樱桃小嘴给拉长了,嘴角沉沉地瞥了下去。
正当玖天风缩成一团不知道和谁过不去的时候,钟适虚端着一碗虾仁粥又回来了,他一把扯开玖天风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