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碎琼所料,独孤残雪当夜便回到了葬月阁。葬月阁主举行了盛大的庆功会,迎接独孤残雪的归来。
葬月阁占地辽阔,除了阁主所居住的寂雪楼之外,还有四个分庭。其中三个以所居的门主命名,另外的清音庭是众门主汇集议事的地方。此时夜已深沉,冷月如钩,轻悬在琉璃飞檐之上。而清音庭却灯火通明,在巍峨的断念峰顶之上如同万古虚空中的一点明星。
烟尘轩的弟子身份卑微不能入内,在庭外长长地站成两列,迎接来人。碎琼站在众弟子当中,垂首打量着地面,白玉砌成的地砖十分光洁,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润的色泽。
突然间身边的凝玉碰了碰她的手臂,“哎!他们来了!”
碎琼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独孤赤血,然后是两个门主,紧跟着的是独孤残雪。
独孤残雪玄衣束带,乌黑的发用一根发带系在身后,眸子冷如冰雪,表情波澜不惊。他的脚步很轻,霎那间走过碎琼身边,她竟然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有任何波动,只瞥见他雪白的衣襟随着步伐与墨色的披风一起翻动。
随后,各个门下的弟子有序地进入。烟尘轩的弟子待所有人进入清音庭便散开来,回到各自的卧房。本来碎琼也是要回去的,可是又便转过身子走向厨房去,心想厨娘准备得匆忙,大概需要人手帮忙。
果然,厨娘忙得团团转,一见碎琼抓过她就往厨房里塞。碎琼几步进入厨房,听见噪杂的喊声此起彼伏。
“‘春笋步鱼’还没有好吗?阁主都已经落座了…”
“做‘西湖莲藕脯’的材料在哪里?”
她驾轻就熟地拿起菜刀切菜,刀刃起落之间轻巧稳卓,菜丝切得极细,架势倒不像是做菜了。
“哎!你!”
碎琼一回头,一个面生的小司在她身后朝她喊道,“还忙着切菜呢!赶紧进去服侍斟酒啊!”
那小司把她误会成俾女,未等碎琼开口解释,便塞给她白玉酒壶,推她进入厅堂了。
碎琼被推进入清音庭,抬头见一列白衣俾女有序地行走于落座的门主与弟子之间。清音庭的高处端坐着独孤赤血,左边站着苍影,右边则是独孤残雪。下席坐落着地武门主,水云门主,再就是众多内阁弟子。
清音庭之所以如此命名,乃是因为席间有清泉蜿蜒流过,丝竹笙箫呼应着淡淡流水。碎琼端着白玉酒壶,跟随着那队俾女走过苍影跟前,不禁稍稍抬眼。苍影认出了她,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碎琼一路来到独孤残雪身边,缓缓地弯下身子,水酒轻盈落入青玉酒杯之中。他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抚上杯身,酒面微微颤动,起了一层涟漪。
独孤残雪的手在抖?
碎琼奇怪地抬眼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的冷眸毫无波动,但是脸庞却仿若附了一层苍白之色。
“残雪,这次任务可顺利?没有横生枝节吧?”席上独孤赤血问道。
独孤残雪淡酌了一口酒,平稳地把酒杯放下,眼中流光一闪。
“父亲,一切都很顺利。”
碎琼斟完酒,屏息地从独孤残雪身边走过。他的气息看似顺畅,却后力不足,似乎有伤在身?她暗自猜测…
宴会在一片歌舞之声中进行,碎琼站在独孤残雪身后,每每见到他的酒杯空了就上前替他满上。席间其余两位门主与独孤赤血笑谈自得,可是唯唯独孤残雪默不作声地饮酒,只是偶尔敷衍几句。她看着他的侧影,几缕长发荡下来,更衬得他的表情几分寥落。
子时已过,宴会终于在独孤赤血的退席之后结束了。
碎琼偷偷地溜出厨房,打算回卧房去。离开清音庭,她施展出轻功,足下轻点房檐,身子便飞雪流云一般在夜中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