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深,大秦国都龙兴城落叶萧萧,西风凄紧。
深夜,萧国公府琼华院的侧门匆匆打开,一等丫鬟碧月提着灯笼,一路小跑,引着满头银丝的陈老御医进门,向着灯火通明的正堂走去。
秋夜寒凉,她的身上却出了一层细汗,喘息也分外急促。
“陈御医,郡主就拜托您了!”进了正堂,另一个身穿白色褙子的丫鬟碧湖出来迎接,匆匆福了一礼,便将陈御医引进康华郡主萧蕴的卧房里。
碧月打起月白色的纱帐,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姑娘两颊烧得通红,额头上盖着一块浸了冷水的帕子,就跟生了病的小猫似的,呼吸又细又弱。
陈御医暗道了一声“可怜”,忙不迭给小姑娘诊脉,行了针,开了药方后,叹道:“忧思过度,又受了寒气,便是身体康健的孩子都受不住,何况小郡主本来就底子不足!”
碧月一打发了小丫鬟去熬药,心疼地问:“陈御医,郡主什么时候能醒?”
陈御医道:“情况虽然凶险,但你们照顾得还不错,服下第一剂药后,很快就能醒过来了。等人醒了,可不能再叫郡主受寒了,也要宽慰她看开些,莫忧思伤心。”
碧月脸上的愁色稍稍化开了一些,微松了一口气:“能醒过来就好,多谢陈御医妙手!”
“姑娘客气了!”陈御医微叹了一口气,扫了这个略显清冷的房间一眼,蹙眉道:“郡主病重,房里只有你们几个丫鬟照顾,没有长辈在吗?”
碧月垂眸,眼底闪过一抹怨愤,压低了声音说:“是二房和三房的主子们都在忙着世子和世孙的丧事,一时疏忽了琼华院。能否请御医多留一会儿,等我们郡主醒来再走?”
“没问题。”陈御医点了点头,心想,这国公府的长辈恐怕不是顾不上小郡主,而是比起病危的侄女,更关心别的东西,比如说,和前来吊唁的各路贵客攀上关系,还有国公府的世子之位究竟要着落在谁的身上。
今年年初,北方蛮族人二十万铁骑南下,萧国公萧靖,与时任安北都护的世子萧惟,世孙萧湛奉旨抗敌,鏖战半年,大败蛮族铁骑,迫使蛮族大汗俯首称臣,纳贡求和。
九月初,年过六旬的萧国公奉旨回京,于昭阳殿前献捷,同时带回了世子和世孙为国捐躯的噩耗。
北患初定,国威远扬,民心振奋,萧国公府却是一片哀戚。
战死的世子萧惟是萧国公的嫡长子,二十年前迎娶了当今陛下的嫡妹,章宁长公主为妻。
长公主自幼体弱,迟迟不曾生子,萧惟便过继了族中旁支的孤儿为继子,取名萧湛,为国公府世孙。
章宁长公主已经于两年前病逝,如今世子和世孙又双双战死,国公府长房便再无男丁,也没一个能主事的人,只剩下了一个五岁的女孩儿。
这女孩儿就是躺在床上的康华郡主,大名叫萧蕴,是长公主在三十多岁时所生下。
长公主素来体弱,又是高龄诞女,萧蕴的身体便比长公主还要病弱,刚出生时就险些夭折,后来便天病一场,寻医问诊不断,如温室的娇花一般精细地养着。
好不容易养得结实了些,如今听到父兄的死讯后,又病倒了。
萧惟父子的身后事办得很是隆重,陛下罢朝三日,着礼部和国公府二房c三房的当家人一起治丧。
为此,这两日,萧国公府客似云来,冠盖不绝,但作为亲生女儿的康华郡主反而无人问津,只能孤零零地卧病于琼华院。
稍顷,碧湖看着小丫鬟们煎好药,亲自端着药碗回来,一勺勺把汤药喂给萧蕴。喂了小半碗后,萧蕴就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看向陈御医,低低道:“陈御医,又要麻烦你了!”
她这身子自小就病病歪歪,御医是琼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