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读得傻了的呆子,果然还是原来那一身酸臭毛病。
主仆二人没有去印月台,而是上了一叶乌篷小舟。
韩家的荷养得好,荷叶出了水面有两三尺高,一张挨一张,一层叠一层,风一吹便似绿浪翻涌,其间开了许多粉白的荷花,或斜或立,虽姿态各异,但俱都清美而灵动。
杜衡立在印月台上,只觉眼前澄碧的湖水和清举的莲花叫他心旷神怡,生出了满腔的诗情画意,正此时,忽而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
荷叶罗裙一色裁
芙蓉向脸两边开
杜衡侧耳细听,这歌声清越而婉转,完全不同于风月场所娱人的靡靡之音。歌词更是极为别致,是一位诗文大家的名作,与眼前景色极为贴合,曲调不像是精心编制,而像是唱歌的人见景怀诗,率性而为。
既洒脱不羁,而又风雅至极。
杜衡听了片刻,竟不见人影,原本的期待又提高了几分,他不忍打断歌声,只在原地等着,半晌,终于见远处的芦苇里丛里绕出一叶扁舟。杜衡一眼便看到舟上立着个姑娘,虽然看不清脸,但她姿态娴雅,浅碧的广袖衣衫随风拂动,好像立时便要飞回九天。
小舟出了芦苇丛,又入了荷叶里,被柔曼飞舞的荷叶隐了舟身,那姑娘就像是踏水而来,逐波而动。
杜衡这时看清了姑娘的脸,秀美绝伦的脸上带着清浅笑意,她手上持着一支将开未开的荷花,垂头轻嗅,既温婉又宁静。
“小姐,杜公子正在看你呢,眼珠子都要掉了。”碧月一边划桨,一边小声对韩清澜道。她虽然不知韩清澜这是何意,但自从上次韩清澜派钟家兄妹救她,又独自揪出曹妈妈之后,她就对自家小姐生出了无条件的信任。
韩清澜不语,假作此时才看到岸上有人,像是愣了片刻,继而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扔了手中荷花,立时矮下身子躲进了船篷里。
“小姐,你说那位杜公子是不是很喜欢荷花?”碧月将船划得远了,随意往后头一看,竟然见到杜衡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支长杆,正在捞韩清澜扔进水里的那支荷花。
韩清澜蹲在船篷下,脸上满是嘲讽,一语双关:“他大概就喜欢这一套吧。”
前世的情形和如今相反,这时候她在养伤,没有见到杜衡,而韩清茹应该是在府中和杜衡相遇,并且杜衡对韩清茹一见钟情。后来杜衡和韩清澜诗词唱和多次,但直到定亲之后,杜衡突然要求退亲,理由是他一直以为和他定亲的是韩清茹。
杜衡的父亲是安平伯府的幼子,无权继承爵位,对这门亲事是很满意的,无论如何不许他退亲。杜衡不敢反抗父亲,便亲自跑到韩清澜面前,给她跪下。
韩清澜现在都还记得杜衡当时说的话,他不敢直视她枯槁的容颜,用袖子遮着脸,哭得如丧考妣,一句句地诉说他的委屈,说到最后最后,归结为一句:“求你放过我!”
杜衡忘了最初是他主动惹的她,反而说得像是她韩清澜下套子,缠着他不放似的。
再后来从蜀地到京中,虽然韩清茹从不回应杜衡的心意,但杜衡始终痴心不改。
前世杜衡自始至终不曾正眼看韩清澜,她方才的举动,并不是因为多在意这个人,只是前世那一份委屈无处诉说,想要出了这一口闷气而已。
她也存了试探之意,想看杜衡是否当真对韩清茹情深不悔。可惜,杜衡方才看她的眼神,和前世看韩清茹的眼神一般无二。
与其说杜衡钟意韩清茹,不如说他就喜欢这种弱柳扶风的调调,换作谁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哎呀。”韩清澜的心情忽然愉悦起来,用手指撩着水花,轻快地道:“我觉得他们很般配呢。”
碧月听得一脸懵,韩清澜却不再说话,她在想,一定要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