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澜那一下是下了狠手的,从昨夜失火到现在不过三四个时辰,按理曹妈妈胳膊上应该是有明显的创口,但是——
“这这也太有碍观瞻了。”韩怀远拿袖子遮住脸,嫌恶地别过头去。
韩老夫人也倒吸一口凉气,朝兰嬷嬷看一眼,兰嬷嬷立时会意上前去查看,尔后道:“奴婢瞧着不像是利器所伤。”
“老夫人,奴婢这是做饭的时候被滚油烫伤的。”曹妈妈一边磕头,一边痛哭。
曹妈妈借此哭诉起自己的忠心,韩清澜不去反驳和打断,对旁边立着的银霜耳语了几句,银霜频频点头,然后撒腿往清荷院跑去。
“小姐这样对奴婢,奴婢真的心痛啊!”曹妈妈越发嚎得理直气壮。
韩清澜相信曹妈妈是哭得情真意切的,因为她胳膊上那一片光看着都疼——原本该是伤口的位置,巴掌大的一片红肿紫涨,溃烂的皮肉相互粘连,确然更像是被烫伤的。
“澜澜,不要淘气了。”韩老夫人对曹妈妈缓了脸色,叱了韩清澜一句,又对负责押解的家丁道:“快把绳子解开。”
“既是误会,要不请个大夫?”韩清茹怯怯地开口,“瞧着怪疼的。”
“很是应该的。”韩怀远点头,觉得二女儿善良温和,夸道:“还是清茹仁善知礼。”
韩老夫人瞪了韩怀远一眼,但也没有反驳要请大夫的话。
韩清茹听了夸奖害羞地别过头,正好对上韩清澜的目光,她朝韩清澜抿唇一笑,旁人看了定然觉得她温柔和善。
韩清澜却知道,前世韩清茹推她下悬崖的时候也是像此刻这么笑着,瞧着天真可爱,实际刻薄恶毒,她分明是在得意。
于是韩清澜也回以一笑,她五官生得舒朗大气,这一笑便越发清丽出尘,韩清茹一向以容貌为傲,竟然也有一瞬生出自惭形秽之感,脸上笑意不由有些僵硬。
“等等。”韩清澜虽然没想到曹妈妈能对自己这么狠,但也不是没有后手的。
屋里众人都看向她,她却不说话,只是低头水波不兴地看着曹妈妈,分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眼里却装着让人看不透的暗涌,曹妈妈心头发怵,肩膀渐渐向下垮塌。
“先——”韩清茹还想开口,银霜已经从清荷院跑回来,气喘吁吁地呈了一个物件给韩清澜。
“父亲喜欢用香,当知道这是什么。”韩怀远人虽糊涂,诗酒茶花这些风雅之道却是很精通的,韩清澜打开银霜拿来的小银盒,把里面的东西呈到韩怀远面前。
韩怀远用小指甲从香丸上刮下一星粉末,放到鼻端,并拢另一只手轻轻扇了两下,笃定地道:“这是西域来的异香‘长相思’,和黄金等价。”
如果一克香就要一克黄金,那韩清澜手上的便值二两金,换成银子就是二十两,够普通四口之家一年的嚼用。可是韩清茹别说用,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她盯着那小银盒子,心头似被油锅煎炸一般难受。
韩清澜经过前世,已对韩清茹了解的够透彻,此时眼睛一扫就知她在想什么,便笑意盈盈地拿着那银香盒到韩清茹面前,“妹妹也闻闻看?”
“不,不了。”韩清茹不止想闻一闻,还极想将整盒“长相思”都据为己有,但到底理智仍在,笑意僵硬地拒绝了。
“父亲果然是个行家。”韩清茹难受,韩清澜便心头舒泰,真诚地夸了一句,又道:“父亲可知这香为何这般贵?”
“自然。‘长相思’是西域秘法所制,香如其名,一旦沾染便难以拔除,而且,历久弥香。”韩怀远没有注意到小女儿的不自在,专注于谈论香气,惋惜道:“可惜此香温软,只适合女子用。”
韩清澜面上冷笑,和上银香盒的盖子,往桌上用力一扣,喝道:“曹妈妈,你还不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