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上移至微阖双眼,显然云陌劫并未料到会在此处见到他,喉头微哑,“顾先生。”
漆木拐杖轻敲地面,顾曦之笑对他道:“云公子有话不妨与老头说。”
云陌劫挪开目光,看了看院内作普通小厮装扮、不停走动之人,暗处亦有黑影涌动。眸里划光又落回顾曦之平淡无波的脸上,唇浮一笑,语气强硬不肯妥协,“在下此来只为见宁王,攸关两国国运,顾先生,你做不了主。”
顾曦之脸色微变,眼角几不可觉的颤了下,“如此说来,那云公子又该如何自处?非皇亲亦非王侯,平乐之主也由不得你做!”
云陌劫淡淡一笑,话语峰回语气煞为笃定,“炎跋南面三州汝南、临阳、墨桑原属泉歌故疆,当年因统军之帅大意而失,此全乃他一人之过。若在下记得没错,领军之人便是宁王胞兄。在下虽做不得平乐的主,但泉歌之运却在宁王一掌之中。”
顾曦之脸色难堪至极,双唇抿的紧紧,握着拐杖的手隐泛青筋。
二人不发一语,黑影轻动,落地在顾曦之身侧小声耳语。只见他眉头长皱,挥手退去黑影,缓了口气笑道:“老头很好奇,待云公子解惑,万莫要人失望了。”
云陌劫负在身后的手一松,唇边笑痕渐扩。
宽敞的房间内,只摆一案一椅。烛火被拨得明亮,案前一人揽袖疾书,侧脸在微光下不显柔和反添棱角之明。
顾曦之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他身前,低道:“王爷,人已到。”
疾书的手一顿复又继续,慕容衍只淡“嗯”了声。顾曦之亦不再开口,默然退到一边。
云陌劫看着光亮下不停挥袖之人,未动。双臂缓抱在胸斜倚在门,眸里却不似懒散之色。
静了不过瞬间,慕容衍扔笔抬头,两眼含光微扫他身,“云将军贵为平乐重臣,身居要位,无令竟敢私来泉歌与本王一见,果真胆识非常。”他突裂一笑,绕案往前,“今日实乃出乎本王所料,你我得见竟因一女子。”
云陌劫掩门走进,黑眸渐浓,又怎会听不出他话里之讽,不禁反唇相讥,“宁王一砸千金只为博得红颜一笑后成佳话,在下身在平乐亦是耳有所闻。”
慕容衍微窒,心下一沉,冷道:“云大人此番前来,定然不只是为与本王风花雪月畅聊佳人。”
云陌劫至案轻瞥,入眼之景似正得他意,见慕容衍耐心已失便不再拐弯抹角,将铺在案上墨汁未干的布防图展开,指轻点一处,“若让炎跋得缙禾,与汝南、临阳连成一环恰将南城包围在内。若炎跋举兵进攻,南城地势平缓,又孤立三城无援,定守不住炎跋勇猛攻势。若南城失守,泉歌以南一马平川俱是平原,只需一日便可攻入腹中。宁王亦不想胞兄之境遇,有朝一日落到自己头上。”
慕容衍棱角僵硬,抿唇半响紧瞅他道,“你想本王助你退敌当可明说。”
云陌劫不避灼灼目光,微叹:“风大人与在下已联手烧毁炎跋大批粮草,又何须王爷相助。”
慕容衍皱眉,脸色彻底转黑。
云陌劫眸色深深,“我若助王爷夺回汝南、临阳二州,墨桑需归平乐所有,王爷以为如何?”
慕容衍一怔,看着他的目光变得不可思议,亦是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听之言。他压抑住发颤双掌,只觉喉头干涩,嗓音已哑,“此话当真?”
云陌劫但笑不语,眸里寒芒迸射,唇抿似锋刃,坚决之态一望便知。
慕容衍眸子轻阖,再睁眼底已是一片火烫,“事成,本王亲送风大人回缙禾。”
府邸外的更鼓声远远传来,已是五更微亮时。
梦吟轻轻推开门,望了眼背门坐在案后的人,无声轻叹。她迈步走进,裙角擦过地面,窸窣声响起,再抬头,人已回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