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未升,黑压压的天际透洒一丝微光。
城西大营,值守一夜的士兵眼皮忽垂忽掀,略有倦意。策马急蹄声由远处震来,模糊人影伏背执缰,随马嘶声越来越近,马蹄踏雪溅起一片尘雾。
值守士兵睡意全无,张目远瞪,眼里戒备浓冽。巡逻士兵也在听到声音后迅速赶来,兵戟竖起直对前方。
待人马近了,风净洛满布疲惫的小脸显露在营口火光下。
士兵皆怔,惊讶之色浮面,反射性互看又飞快移目回前,见马渐近营口,她却无勒缰之意,全自发散成一排欲将人拦下。
其中一士兵皱眉呵斥:“来者何人,还不快快下马!”
马儿飞奔,疾风吹乱束后发丝,红唇抿得紧紧,眸里俱冷。马至营口猛然停下,风净洛抬眼低看,却不下马,只道:“秦指挥使可在营中?”
士兵见她仍坐马不下免不了心里愤慨,端着兵戟吼道:“军营重地,岂容你一来路不明的女子放肆。秦指挥使是你说见就能见”
一卷凌锦玉轴从马上抛下直落入说话士兵怀里,入眼之黄令他微震,张嘴不再言,忙僵着手展开,只瞟一眼,不慌不忙退后,余下士兵亦在瞬间退开。
风净洛轻夹马腹至他身侧,声音冷透,“秦指挥使可在营中?”
“在,大人请随我来。”士兵点头如捣蒜,边回还不忘恭敬地将玉轴抛回给她,收戟在侧掉头往内。
风净洛紧绷的身子一松,暗吐了口气,驱马跟在他身后。
不过两步,士兵毫无欲警回头,单膝跪地,高声喊道:“请大人下马。”态度恭敬之下不掩强硬。
风净洛柳眉一扬,还没开口身后楚妙月已是怒火中烧,快马几步至士兵身前,拽着马缰绕着他转了圈,斥道:“你,大胆!风大人手持玉诏协战左右,岂容你一而再再而三放肆。”
风净洛不动声色,面上辨不出喜怒。
“请大人下马。”士兵不为所惧,仍维持先前跪姿不动如山。
“请大人下马。”营内闻及士兵皆在他之后高声吼道,个个声可震天,气势威猛。
楚妙月不由打了个寒颤,经短暂失神怒气复又蹿的更高,马鞭一扬在空中划出一道利光,指住士兵喝道:“你”
“楚姐姐,”风净洛翻身下马,缓至士兵面前,低问:“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一凛,压下心底凉颤,面不改色直报上名:“左骁卫步兵校尉李达。”
风净洛瞥看一眼,敛去眸里之寒,只淡道:“你起来,带路。”
李达立马起身,吩咐候在一旁的士兵将马牵走。越过风净洛大步往前,不需他说巡逻士兵自顾自跟随在后。
风净洛面作漠色,唇角却有笑意。水眸悄扫四方,映入身前宽厚背影经不住想及心底之人,冷躯忽而生暖。
每多看一分,多走一步,心里的绵绵暖意裹身愈盛。这便是他过往所领之部,名震诸国的骁骑一营。传闻云陌劫治军,当以严苛为最,好战皆赏,赏罚不虚亦不妄加。军中之士刚明有度,铁血之气沉胸,猛军之姿令敌闻风丧胆。
想及他从军十余载,所立战功无数,任谁也想不到,翰林出身的一介文臣竟能治军之擅成平乐最勇。
而今铁血之军竟被炎跋新将打得接连败退,失缙禾c孟焦二城,不得不退守山海关。这战事快传回朝,定然掀起轩然大波。
她虽在第二日便领旨赴南协战未能亲眼所见,但政事其诡谲不想也知文臣一党如何能放弃此番辱他之机,她又怎舍得让他威名有损。
她又怎舍得!
眸中寒意浓冽,脑中想的皆是牵扯她全服心神之人。微微寒风呼过,已能望见前方营帐厚帘垂落,微光穿隙泼洒,门左右各立执戟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