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四十一年,秋意渐浓,官道上一顶轿子迅速地前行着。道路两边长着很深的草木,潇潇细雨飘落在竹林宽道的深处,扑打在苍翠的竹叶上。
隐约可以看出几名轿夫皆是好手,而走在轿子最前面的老者更加深不可测。
老者年过古稀,身材矮小精瘦,白发鹤颜,脸泛红光,一身粗布长衫,裤腿卷得很高,露出肌肉纠结的小腿满是凌乱刀痕。腰间分别挂着一把黑色的短刀和一个酒葫。
酒葫甚是奇怪,葫身刻着一只庞大的动物,歪歪斜斜地盘旋入葫口,眼睛镶着一颗黑色的玉石,倒也和短刀浑然天成。
这是中秋夜,月圆人团圆的日子。
天色泛着青黑,密林静得诡异。雨,仍不停歇地穿过竹叶,打落在轿夫们的斗笠上,更像锋芒万分的细针。清冷的笛声,从垂落的竹帘内传来,悠远地飘进道路的更深处。
行走间,精瘦老儿倏尔停下脚步,有点迟疑地敲了两下垂落窗口的卷帘,踌躇道:“公子,老朽觉得事有蹊跷,不如从长计议。”
笛声幽幽,冷风透过细雨轻轻吹起竹帘上的纱幔,隐约可以看到软轿里的人影。精瘦老儿沉默地跟在轿外,一张老脸掩不住担忧之色。笛声渐停,轻敲手指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幽静的宽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笛声停了不过须臾又起,跟刚刚的温婉尤为不同,曲子凌厉异常,音调鬼魅,环绕方圆百里的绿叶纷纷抖动。
精瘦老儿凝神一屏,抬眼向四名轿夫示意小心。
轿子迅速地在宽道行进,气氛更加诡异。突然,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从精瘦老儿头顶掠过,精瘦老儿猛地抬手,随即双掌向后甩出,几乎是立刻听到一声闷哼,一名黑衣人口吐血沫倒在脚边。
一瞬间四周多了十几条黑影,在夜色的包裹下活了起来,化身为身手矫健的男子,凶神恶煞地冲向软轿。
轿夫们伸手摸向轿底,一摸一抽间,四把闪着冷光的长剑同时出鞘,迎向急扑而来的黑衣人,四人招式如一,连贯迅捷,看得出皆是经过严苛训练的高手。
混乱的场面中,精瘦老儿站在一旁,凝眉注视着对面的黑衣男子。男子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从额头斜划向嘴角,硬生生把一张脸分成了两半,左半边脸上印着一个巨大的图腾刺青。
“来者何人。”精瘦老儿暴喝一声,音量惊人且字字满含内力,应和笛声震得四周绿叶纷纷抖落。
其中几名黑衣人口唇溢血,显然伤及内腑,手中刀剑纷纷掉落,被两名轿夫一剑穿破胸膛,颓然倒地。
“好深的内力,陆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江湖传言南侠楚天阔北狂陆见离,皆是内家高手,今日一见,方知世上真有如此内力高深之人。”说话间黑衣男子缓慢抽出一柄短剑指住陆见离。
那短剑长一尺六寸,剑身蜿蜒,宛如蛇形,泛着丝丝森冷青光。
“废话莫说,报上名来。”陆见离眉头皱得更深,不由得握紧拳头,怒目不离黑衣男子手中短剑。
莫说陆见离,恐怕就连四名轿夫也认得那剑。剑长一尺六寸,重二十八斤,剑身蜿蜒,形如青蟒,剑柄内侧刻着“青魄”二字,天煞孤气。这剑消失尽百年,再次出现是在弧月山庄,一夜之间,庄内三百余人,无一幸免。
想那弧月庄主易白眉,化外天养门徒,一身纯阳剑气,竟被人一剑毙命,剑口干净整齐,可见出手之人剑法之凌厉。没想到时隔多年,竟会在此处再现。
“晚辈阮秋寒,一介无名小辈,得烟霞阁主赏识,有幸任暮雨一部部主。听闻陆先生隐居多年,晚辈未敢前去打扰拜会,没想到今日得见会是此种场面,真是世事难料。但晚辈仍想奉劝陆先生一句,此等浑水莫要去趟。那轿内之人,晚辈今日势在必得。”黑衣男子阮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