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就看见夏博学小朋友歪在沙发上玩平板呢。苏青青走过去看了一眼,还是连连看。懒得叹气,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推开熊孩子的小粗腿儿坐下:“又没上学?我爸上你家去了?吃豆腐脑不?”
熊孩子撩起眼皮往茶几上一扫:“吃葡萄。”一张胖脸还绷着,像谁欠了他5块钱似的。苏青青心里厌弃,想说:“有本事你干脆别吃,吃还绷着个脸!讨厌的小孩儿!”可脸上只是把8分疲惫装到10分,一边解塑料袋一边说:“自己洗了吃吧。我一会儿补觉,你别吵,饿了就把豆腐脑吃了,不到两点不许叫我啊。”
半晌,熊孩子嗯了一声。
苏青青在一室沉默中吃完一份豆腐脑油条,发个呆,从第二份油条上揪下半截儿又往嘴里送。
熊孩子一声不言语,特别特别刻意地专心玩游戏。
他是知道苏青青心里烦他的,想要表达不屑,又怕做出实事儿来被告状,只好摆出个“你能耐我何?”的样子来。
苏青青也不搭理他。饭吃完了,摸摸肚子,胃那里鼓起一小块,踏实归踏实,疲惫也是更疲惫,现在不用装也到10分了。
站起来的一瞬间有点茫然,到底要不要敷面膜呢?眼皮子自顾自地要合上,赶紧摸进小卧室,衣服也没换就倒在床上了。睡着的前一秒,苏青青还在想:“这可不是我不想敷啊”
睡意像一床大被,铺头盖脸地把她卷裹起来,送进物我两忘之境。其实她一向睡的沉,根本用不着嘱咐小朋友,就算外头敲锣打鼓也是听不见的。
苏青青一觉直接睡到下午三点才醒。
或许之前的某个时刻有过一点意识,因为感觉自己是翻过身的。那为什么手还能压这么麻呢?苏青青懒洋洋的想着,坐起身来,头还晕的很,顺势靠在床头上,一个缺胳膊少腿儿的干巴海星就挂在眼前。
故意留下来,不知道是为了提醒谁,也许是所有人,但是没有人在乎。
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是恨得慌。夏博学那倒霉孩子,自从老苏勾搭上他妈,两个加起来年龄快要过百的男女那份腻味劲儿,就让他们身边儿的人全都受不了!
头一次姜爱红带着她的混蛋儿子上家来,小兔崽子就把苏青青这屋翻了个底朝天。
那天之前苏青青对姜爱红其实没什么意见,老苏已经离婚好几年了,再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妈什么样儿自己清楚,离婚的事要怨也不能全都怨老苏。苏青青很愿意表现的大度一点。
至少当时苏青青觉得父母离了婚以后自己的日子平静不少,既不用天天听爹吵吵妈不会过日子也不会生儿子,也不用天天听妈嚷嚷爹吃软饭没出息,更不用受爹妈两个的夹板气。苏青青曾经以为自己是会在他俩离婚当天放鞭炮的。
世事难料啊。
苏青青的小卧室没安锁。严格说起来,这间屋从来也没有完全归她一个人过。从不记事儿起,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以及各种各样沾亲带故的人就轮流来住,小屋里很是堆积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后来祖辈的老人们一个个排着队送了火葬场,亲朋好友来的少了,父辈又开始闹离婚。三天里总有一两天,不是爹过来就是妈过来。不管谁过来,苏青青都准得顶一脑门官司。人心浮躁,多少年也没谁有心思给她收拾收拾屋子。
起先苏青青一心只希望爹妈能赶紧离婚消停消停,等到爹妈真的离婚了,又忍不住要设想这两个人该怎么改变才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半大孩子最喜欢操这些没用的心。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家里是平静的,那个时候的爹妈是怎么过的呢?记不分明,也没人可问,家里只留着为数不多的几张旅游照片,里边爹的照片也没有,妈的照片也没有,只剩她自己,躺在大片空白的老相册里,兀自高兴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