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春寒料峭,高过宫墙的两株梨树刚抽条,光秃秃的枝条上,几个花骨朵迎着阳光悄悄鼓起,春风拂过,微微晃动,透着勃勃生机。墙内,日头照不进的地方,却大多清冷阴暗,不见天日。
这样的天儿,穿着薄袄闲在屋子里稍嫌冷,出去在日头底下又稍嫌热。跪在地板上干活就又冷又热的,膝下冰凉,额上冒汗。
西六宫十二殿之一的扶岚殿偏殿,一名小宫女正低眉顺眼跪在地上,年约十三四,骨架纤细,衣衫单薄,手里拿着块浸湿的抹布,弯腰俯在地上卖力擦着并不脏污的地面,指尖已冻得发白,也不知道擦了多久了。远远看去,竟叫人觉得可怜,不由心生怜惜。
只是擦着擦着,小宫女突然停下来,皱眉咕哝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擦地板。”
陶然一说完,更觉得不堪忍受。双眸一转,嫌弃地瞥了眼手里湿漉漉的抹布,顺手把它往旁边小桶一丢,也不管溅出来的水弄湿了附近的地板和自己的衣服,挺直腰来,就要改跪为站。
“干什么,干什么!”
还没站起来,那边就有人发现了这小小的动静,立刻就是一声呵斥。紧接着,那人一边快步往这边走过来,一边用公鸭嗓子拿腔作势地继续呵斥:
“哟!瞧瞧你这个没用的,你这是怎么干活儿的?刚刚让你擦干地上,你怎么擦了老半天还是有水啊!是不是活腻歪了你!”
来人一边骂,一边拿什么东西往她背上使劲儿地戳了一下。这力道不小,陶然本来正准备站起来嘛,就没端稳架势,这一戳疼得她,立刻又不由自主“咚”地一声跪下了,听声音她都觉得自己膝盖疼。本来也该是疼的,可偏偏感觉不到疼痛,反而钝钝麻麻如过电似的,当然那种感觉也不好受,她就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嘶——我的脚麻了!”
“脚麻?”
来人听了冷笑一声,拿着拂尘又死命儿地戳了她背上一下,尖声骂道:
“主子有令,让你擦干这大殿的地板,你就得擦!擦不完,别说是脚麻,就是脚断了,也不许停下!”
“啊?”
陶然听完顾不上生气,立马瞪大了眼睛,既惊讶,又疑惑——8102年了诶,怎么还有人这么独断残暴啊啊呸!不对不对,她晃晃脑袋又立刻反应过来,这里好像已经不是8102年了!
“啊什么啊?耳朵聋了是不是!你这欠教训的小蹄子,看我不”
这难听的破锣嗓子又响起来,而且听这动静,好像又要动她。一次不知,二次不察,第三次陶然还会乖乖让他动自己吗?想起那死疼死疼的滋味,她猛地沉肩c扭腰c侧闪,干脆利落地躲开了。
逸公公使得多大劲儿啊,这一个没戳中,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往前一扑,顿时摔了个狗啃屎,紧接着一声惨叫起:
“哎哟我的娘哎!”
这下好了。陶然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地上又湿又脏,歪着身体坐地上,一边揉着腿,一边终于看清楚这个有着破锣嗓子的人的尊容——一身暗青袍子,白面无须,微胖,小眼睛不怀好意。
不认识。
不认识就要问。陶然揉着腿,皱着眉毛不高兴地问:
“你是谁啊,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
“凭什么?!”
摔了个狗啃屎还被问是谁的逸公公一听,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小眼睛,破口大骂:
“青夏你这个小贱婢!我看你今天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偷奸耍滑不说,还不听管教,不守规矩,胡言顶撞,我看你今儿个是不想活了!!”
说罢怒气冲冲地爬起来,也管不得自己衣斜帽歪的,握着拂尘的右手高高扬起,又狠狠地落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