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俗世的印象里,修道人都神通广大,飘然世外。他们有时行走世间,偶然一念,或济世救人,或斩妖除魔,事了拂衣去,只留下坊间神秘的传说。
历朝历代,都有许多人对这神妙的世界颇为神往。然而仙宗缥缈难寻,求仙访道,甚至白日飞升,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而已。
直到八百年前,法华寺方丈慧明和尚在乱世之中救下前朝开国皇帝——那时还只是一个落魄的将军,此后五百年,法华寺都是前朝的国教,香火繁盛,前来求道的更是不知凡几。
慧明和尚深感为难,求见皇帝,皇帝大手一挥颁下谕旨,凡求道者,都要经过法华寺的统一考核,不得私自骚扰。
考核五十年一届,寻常人或许一生也等不到一次,何况又难如登天,修仙风潮也就渐渐淡了。而这考核也演变成修道人的盛会,正是洛阳法会的前身。
八百年间王朝更迭,风云再起。盛朝开国以来,法华寺的地位颇为微妙,朝野之间更是不再谈起修仙之事。
如今已经是盛朝第二十二年,盛世太平,不论是汴州百姓还是望舒,都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修士横空出世,扰乱世间。
金乌西沉,天边隐约能看见几颗星子,夕阳余晖洒下,一片光影斑驳。酉时已到,正是逢魔时刻。
秦越和望舒悄无声息地潜入城主府,潜藏着观察着府内的动静。
城主府内流水潺潺,月季杜鹃争相开放,引来鸟鸣啁啾,花鸟鱼虫一如往常,只是没有人的踪迹——从守门官兵,到小厮侍女,统统都不见了。
秦越从丹田中唤出断水剑,握住剑柄。他看了望舒一眼,率先往前走去,小心地四处察看。他们穿过庭院,沿着长廊蜿蜒而行,一路往深处走去。
秦越步履不停,回想着官府宅门的布局,穿过耳房,好不容易来到正堂,停步在一面宽大的影壁之前。
这影壁上用行楷抄录着整部道德经,笔迹流畅挺拔。望舒细细端详着,发现左下角用小字写着:
中秋夜宴,觥筹交错,顾之月下舞剑,跌入池中,遂捧腹大笑,乐甚。林远济笔。
秦越轻声说:“看来这就是林城主的住处了。——进去看看?”
望舒点点头,两人遂绕过影壁,推开木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片尘埃浮动。借着最后的余晖,望舒看到屋内桌案后坐着一个人。
秦越点亮火折子,照亮那人的脸。他是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蓄着胡须,一身青色长袍。他靠在圈椅上,嘴角含笑,仿佛睡着了。
秦越上前试了试他脉门,“灵气枯竭,已经死去多日了。”
望舒心下一沉,“这是林城主吗?”
“八成是了。”秦越指着男人右手戴着的金丝白玉扳指,“这是盛朝统一的城主印信。”
所以林远济早就死了吗?那裴顾之呢,他去了哪里?
正在此时,望舒看到林远济身上燃起了火星,在晦暗中一闪一闪。
——不,那不是火星!他骤然反应过来,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
金色的眼睛慢慢地眨着,望舒渐渐看清它的样子。
那是一条蛇一样的生物,头上却长着双角,它盘在林远济身上爬行,露出海洋动物才有的蹼趾。
望舒不由得绷紧神经,秦越也打量着它,右手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那妖兽看着两人,金色瞳仁紧紧收缩,半晌才适应了昏暗的光线。
它不知看到了什么,骤然发狂,头颅高高竖起,身形如电冲着最近的秦越袭来!
秦越一时来不及拔剑,只好用剑鞘格挡。没成想妖兽顺势缠在他剑鞘上,凑近秦越的脸,冲他露出獠牙,嘶嘶作响,喷出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