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依旧是长年漫雪下的小城,永远难及西京、南城或其他城镇那般繁荣热闹,不过近些年来,城主云汉雨偕同女婿在城乡建造中耗费泰半心力,他们开通了与邻城最近的一条便道,缩短两城往来的路程,路面钉入椎形平砖,用以防滑及便行马车,便道上端架起廊顶——这是非常庞大且费时的工程,每一砖一木,皆是城民胼手胝足叠上的——承载风雪,积雪崩坍堵塞便道的伤害,城主女婿提出挡雪墙作法,除了防堵,亦注重铲雪工作,日后若再遇连日大雪,城民可举家由便道先往邻城暂住,即便城民不愿离家,畅行的便道也能运输食粮。
曾经是遇雪即封的简陋便道,终于不再不堪一击。
以往赖以维生的雪绵织物,一样是荒城特产,经过便道输送,为荒城赚进财富,虽不至于一毯千金,亦能改善城民生活。而近两年,荒城城西的湖泊海,大量捕获的冰鳕,往昔运输不便,新鲜渔获难以保存,如此美味仅供荒城城民自享,偶有外地人来,尝过冰鳕滑细肉质,单单撒些盐,清蒸、干烤便清甜可口,但那毕竟仅是少量,有了便道,外城开始大量向他们下订冰鳕渔获,要让其他城镇吃到生长于冰天寒水底下的稀罕渔种。
雪绵织物、雪绵奶制品、冰鳕,成为荒城三大宝。
约莫六年前,神兽貔貅现身荒城的事迹,迄今仍让其余各城欣羡不已,都说荒城的平安顺遂,定是神兽带来的庇佑,不只外城人这么想,荒城城民亦心存感念。
雪,年年都下,心,却因为坚强而不以为苦。
城内甚至供奉貔貅石像入庙参拜,香火鼎盛。
云夫人抱着足岁外孙,慈爱耐心地拿起小玩意儿逗弄他。娃儿头上戴着虎型软帽,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虎,双颊被冻得通红,尚未长齐的牙,咬着外婆手上熊状木雕,发出含糊不清的咿呀童音,云夫人学他说话的腔调,与之对话,逗得娃儿咯咯直笑。
云夫人眉目温柔宁静,含笑望着小娃娃,娃儿玩累了,大打呵欠,揉揉眼,云夫人轻拍其背,哼着童调,哄得娃儿三两下工夫就睡了,她轻手蹑足将娃儿摆进小床,身后突地一阵微风,她以为是风,正欲转身掩窗,却见金貔站在她身后——
“神兽大人?您……您来了?真是许久不见……”云夫人忙不迭福身行礼,她往他周遭瞧,想寻六年未见的女儿踪影,确定他身后并未藏着调皮爱玩想吓人的云遥,乍然之喜缓缓敛去。“遥儿……没同您一块回来吗?”
“……”金貔面容淡淡,不作声。
“遥儿没有在您身旁,是吗?”云夫人喟然叹息,甫萌生的期待新芽,颓然死去。不待金貔回话,她眼眶微微红了。
“六年了,做爹娘的,多多少少心里有底,遥儿若在,定会怕我们担心,依她的性子,及您待她的纵容,不可能六年毫无音讯,我就悄悄在猜……是不是遥儿遇上了什么事,使她无法顾及双亲……我夫君还斥责我胡思乱想,别尽往坏处钻。可我如何安心?北海当年回来,形销骨立,整个人好似疯狂失志,他跪着跟我们说,他将遥儿弄丢了,他找不着她,只在山里寻到一只鞋……又说,遥儿与您的误会,遥儿的伤心欲绝,以及遥儿心心念念全是您的名字,她失踪那日,应该也是去找您……我们在心里祈求着,她找到您了,您与她误会尽释,两人过着平安快乐的日子……我一直是如此说服自己相信,然则您今日来……独自一人来,教我最后一丝希冀也断了……”
不愿咒女儿死,于是众人绝口不提任何不祥字眼,佯装女儿平平安安,随着金貔去了。当年目送女儿离开,总以为要不了多久,她便会再回家来探望双亲及姊姊,哪知几年没消没息,连云霓成亲亦失落于最疼爱的小妹无法前来观礼。隔年,去霞也嫁了,云遥仿佛人间蒸发,他们又无法找起。
偏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