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光是闻到一丝丝余味,他又捂肚吐了整整三回,最后浑身瘫软如棉絮,连抬起手指头的力量也没有,倒地不起,险些挂掉,还是由他爹叼回他,回洞之前,更先把他丢进冰凉山泉里,洗净残存的血臭味,以免其它家人嗅了不舒服。
狍枭哀怨得连头顶上那片阴霾都清晰可见,无法淋漓痛快地吃肉饮血的食人兽,算啥食人兽呀?!
他后悔了,可不可以重来?
若能重来,他不会选择……啐,重来的话,他还是会做出这种错误决定,他根本就没得挑吧!在地府里,一样不能痛快吃肉呀,更得日日夜夜被炸被鞭被刑罚,打到皮开肉绽、炸到酥香透骨,再说——
胸前小小重量,温暖地熨在胸口,像镶嵌沉沉夜空中碎亮银河的光芒,由那三只小貅周身轻缓散发,只是瞅着她们瞧,心里一方阴暗的阒黑,奇异地,被投映了辉光,慢慢发起亮来。
家人,妹……错,是姊姊,爹,娘,多遥远的印象,完全数不出来,几百年没拥有过这类字眼的存在,仔细想想,他独身一人,原来已经那么长久。
吃人,吃兽,吃动物,再吃人,再吃兽,再吃动物……他的好几百年,就是这么过的。
贫痞,无趣,毫无半点值得回想起来的意义。
咦?他干嘛自我否定?吃人吃兽吃动物是他的本能啊!是他曾经最欢快的时光呐!
曾经?
他竟然用了“曾经”这么该死的字眼?!一定是他附着的这具貔貅肉身作怪,才害他开始胡思乱想,检讨以往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还……小小反省和自厌。
呿呿呿呿呿!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变成老家伙口中那种个性软绵绵,做啥事都把“请、谢谢、对不起”挂在嘴上的善良窝囊废!
不行不行,不能忘本!不能忘记食人兽的英明威武及意气风发!
他是狍枭他是狍枭他是狍枭他是狍枭——
“呜……”
突地,怀里排行老三的小嫩貅醒过来了,和银貅一样浓亮的眸,眨巴眨巴看向他,咧嘴像在笑,可爱细鸣,声似银击清亮,融化他脑子里出现过的每一个字,她还伸出粉嫩小舌,舔痒他的下巴,彷佛他那儿抹有蜜糖,教她爱不释口,一记一记软软吮着,吮了他满脸奶香味口水。
排行老大的那只没多久也醒了,仿效妹妹的行径,在他怀里磨蹭,她的眸色就比较偏向父方,是黑曜石一般的墨瞳。
第三只嫩貅亦开始清醒挪动,绒毛小团似的小尾,摇呀摇,正好就搔在他胸腹之间,又痒又麻又想傻笑——
他狍是枭枭狍是他枭是他枭狍狍狍狍狍狍……
心窝口,一股暖热,迅速蔓延扩散,烫得他怀前那片肌肤敏锐战粟,紧接着第二股暖热随即跟上,第三股同一时间——
“他娘的,又尿在我身上!”
今天的第三次!第三次了!
所以他才说,他这辈子最最最讨厌貔貅了!
洞外,银貅与方不绝静览一切,狍枭正背对他们,手忙脚乱替三只尿湿细毛的小嫩貅舀水清洗,冲完这只换那只,擦好那只忙这只,嘴上虽吐出连篇不断气的诅咒狠话,仍是妥善利落地将她们洗得干干净净,纵容她们在他怀里爬上爬下,当他是大型玩具,轻咬慢蹭。
“你不用担心这孩子的将来,他一定能通过仙翁的考验。”方不绝搂着银貅的肩,安抚她。
“我、我才没担心他呢!”银貅佯装冷哼。
哦,那不知是谁,以为第四只孩子胎死腹中,迟迟没能生出来——实际上是被三位姊姊踢到半昏,在子宫里浮沉,关于这点,狍枭好不容易从母体产出时,头一句话就吼得很响亮,严重表达他的强烈不满——急得哇哇大哭,在他手臂上抓出多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