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游入,喜房内,逐地暗下,房门紧闭,没有该出现的喧扰热闹,只有一室孤寂。
床铺上,铺着一袭象征喜事的红色新被,桌上燃的不是龙凤喜烛,而是盏再平常不过的灯火。
这是间宽大的屋子,紫檀木立的高梁,青石铺就的地板,门扇窗框处处雕纹。
屋里家具应有尽有,楠木床摆在最里面,床的另一边有扇门,门后面是间净房,柜子、妆台靠墙而立,屋子中间摆着一组酸木枝桌椅,靠窗处还有一整排五斗柜。
许多细节处隐约可看出,当初盖这屋子的时候,主人花下大把心思,只不过时间久远,无人维护,屋子里透出一股陈旧气息,墙上的画已经褪去颜色,窗纱也未曾更新。
成亲是喜事,却不见半分喜意。
周郁泱挺直背脊端坐,感觉凤冠异常沉重,嫁衣一层层密密裹着,她额间渗出薄薄的细汗。
没有闹新房的亲戚,没有喜娘的笑语,她已经单独坐在这里将近三个时辰,维持着端庄坐姿不曾移动分毫,不是为了同谁较劲,她只是在沉思。
郁泱把这桩婚事、把母亲的立意、把顾家的态度,从头到尾反复地琢磨着。
只是时间经过越久,即便不特意分析,任谁也都能够明白,顾家对这门婚事有多么愤怒。
他们是否觉得皇上用这门婚事,狠狠扇他们一巴掌?她不是顾家人,但立场对调,她会这样想。
深吸一口气,郁泱犹豫着该不该掀开盖头歇下,然恰巧地,门在此刻打开。
顾誉丰身上还穿着迎亲喜袍,头上的高帽已经取下,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但他没喝多少酒,神智依然清明。
“把喜帕掀开,我有话对你说。”他的口气带着冷漠,令人不由得心生寒颤,但郁泱并不害怕,因为她已经将最坏的状况都设想过。
一方喜帕下头……心微涩,是有些哀怨的,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的新嫁娘那样,在新婚夜里期待未来?不过她没让失意展现,深吸气,把委屈憋回肚子里,抬手将喜帕掀开,当她抬眉时,已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沉静脸庞。
四目相望,顾誉丰诧异,他没想到周郁泱是这样的女子,她不算美丽,但雪白清秀的瓜子脸上,长睫弯弯、五官明媚,气质不同一般女子,她飘逸出尘,像蟾宫出来的仙子似的,让人见到她那刻,会突然觉得天清地明、心灵澄净。
美好,是他给她的评语。
同时,她也在打量他,顾誉丰如传言中所言,是个极其好看的男子,他剑眉斜飞,丰神俊朗,身形挺拔修长,但眉间有两分孤傲不驯、眼角还有些许稚气,而俊俏的脸庞上则带着鄙夷、嘲讽、怨恨……
她可以理解怨恨,却厘不清楚其他,不过她同意顾誉丰对自己不喜是理所当然的。
这场婚礼本该属于他与心爱女子,却不料自己横插一脚,原本的嫡妻变成贵妾,大红吉服换为粉色喜裳,他有道理讨厌自己。
誉丰开口,低醇嗓音是所有女子的幻想,但她清楚自己幻想不起。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那口气除了嘲弄,更多的是自鄙。
可他能怎么样,这是顾家最擅长的事啊——出卖婚姻换取利益。一次再一次,别人会拒绝的事,父亲总是欣然接受。
郁泱不懂他的嘲讽,但他的目光令人不喜,她有自己的骄傲,于是她抬起下巴迎视他的目光,不带情绪地淡淡回话。“我明白。”
“我无意和诚亲王府联姻。”
“我理解。”这桩婚姻来自交换,是母亲和皇帝密议后的结果。
“但无论如何你已入顾家大门,再无法改变你是顾家媳妇的事实。”
“所以?”
这女人平静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