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岳醒来时,感觉全身疲惫。
他知道自己会看到谁,果然也看见了,他的前妻钟心恬正站在床边,俯身以双手使劲按揉着他僵硬的两条腿,将他的膝盖弯起又放下,确保他即使久病在床也不会因缺乏运动而导致肌肉萎缩。
她做得十分认真,鬓边汗水微湿,眼阵微敛,那一根根浓密细致的睫毛如羽,弯弯地勾着他心弦。
圆圆啊!
她怎能这么瘦?
他的目光由她苍白清秀的容颜看到她纤细的肩头,那单薄的身板以及仿佛不盈一握的腰肢,一件素色连身裙穿在她身上松垮垮的,几乎像个布袋。
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
这些年来,她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让自己憔悴到这地步的?他记得她初嫁给他时,是那么珠圆玉润、肌肤丰泽,他还曾经讽刺地嫌弃她胖。
为何现在会……
一滴一滴的汗水落在陆宗岳腿上,他说不上那是什么样的滋味,忽冷忽热,麻麻地刺痛着。
是的,他感觉到痛,那遭汗水浸润的腿肤痛着,而一颗无所适从的心更痛。
他很想抬起手摸摸眼前这个令他心痛的女人,却是颓然无力。
“圆圆。”
就连喊她的嗓子也低微而沙哑,如深沉的夜里悄悄呜咽的风声。
她听见了,震了震,许久,才缓缓地将一双雾蒙蒙的眼阵转向他,起初是茫然地黯淡着,然后逐渐发亮,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欢喜,像是害怕自己太放纵会乐极生悲。
她竟是如此希冀又不安地盼着他醒来!
胸口越发麻痒了,紧紧地揪着,呼吸艰难。
他怔忡地看着她,而她颤颤地朝他伸出细瘦的手,抚上他微凉的脸庞。
“宗岳,你真的醒了?”
“嗯。”他低低地应,感觉到她掌心的柔软,软得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搔着他。
“你真的醒了!”有好片刻,她只是傻傻地发愣,神情夹杂着喜悦惊讶,慢慢地转成旁徨迷惘,最后是慌张失措。
她猛然后退一步,他看着她离开自己身边,纵然只是一步的距离,他却觉得宛如一带银河,遥远得不可接近。
他的心又痛了起来。“圆圆,你……怎么会来看我?”
为什么?
他止不住满心疑惑,为何在他那样残酷无情地对待她后,她还能在听说他病危时,不计前嫌地来医院送他最后一程,甚至不惜辛苦地如此照顾他?
她像只受惊的小兔,陡然震了下,菱唇褪去最后一丝血色。“我知道自己答应过不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只是……”
她误会他的意思了,他不是怪她,他是难以置信啊!在所有人都抛下他的时候,她竟然还记得他。
“圆圆,不是……”他急着打断她,着急地想解释。
她没听出他语气里的焦灼,只是仓皇地去按墙上的唤人铃。“我……我叫他们过来……”
不一会儿,医护人员赶来了,见他清醒过来,霎时士气大振,连忙将他的主治医生请来,仔细检测他的身体状况。
而在这过程中,她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仿佛当自己是一尊多余的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也不说话。
检查过后,他一切正常,可医生仍不肯开示出院的许可,让他继续留院观察。如同潮起潮落,医护人员来了又走,前一刻还闹烘烘的病房,霎时寂然无声,陆宗岳扬起头,望向远远站着的纤瘦女子。
只一眼,他的心便陡然沉下,他的前妻已不复之前的激动慌乱,此刻的她已平静下来,容颜如雪冰封,淡定无痕。
她凝望着他,眼潭幽深,他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只是直觉地有种不祥预感。许久,她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