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左介群扯下毛巾,帮她抓顺长发,像带个小朋友般牵起她的手,走到房子后面。越靠近事发地点,她越显得抗拒……他是要把她带到这里,指著证据数落她吗?
“你看我做一遍。”这里已经被清洁完毕,她猜是左介群趁她洗澡的时候弄的。石地一片干爽,全新的橘色罐子靠在原位,洗衣机的盖子也回来了,完整无缺,所有景象一如早上她刚到时那样平静安稳。
左介群轻轻打开洗衣盖,放人几件待洗的衣物,“量不多的话,洗衣精一盖子就够了。”他准确的倒进分量,“再来按这个,等水满以后按这个……”
他清楚讲解所有步骤,也不回答她显然毫无常识的问题,关晓茵感到熟悉的晕眩,这次却不是因为热……
她怀疑是因为他温柔的口气,讲解完毕,关晓茵盯著他的侧脸,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干么这样教我?”
刚才她明明闯了祸,他怎么没有生气?
左介群瞧她一眼,怀疑她成长过程里是否有许多不容许犯错的经验,整天都准备被人责骂。
他徐徐道:“你的想法很好,只是不知道怎么行动。”除了本能,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根本没学习过的技巧?教会就好了,指责跟护骂于事无补,他是这么想的,潇洒地耸了耸肩。
关晓茵怔忡,从小她不断追求完美,追求把每件事情都做到“对”……他是第一个看见她犯错,告诉她这是理所当然,像是每个人都偶尔会有这种经验的包容她、指导她,给她将来可以做得更好的机会。
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她心里生起一种想要待在这个人身边很久很久的感觉……
抿住嘴,她没有喜欢过这类的对象,更别提他会喜欢她吗?
脑子里千头万绪的纠结,左介群已经转过身,打量窗外的天光,“我该去巡诊了。”
“我跟你去!”她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他微感意外地瞥她一眼,“你不想坐货车。”平常避之唯恐不及的不是吗?
“呃。”关晓茵双手擦著腰,低头呐呐的说:“我……今天没有洋装穿,一个人待这里很丢脸。”
乡民们多热情哪,成天送菜送水果送蒜头送辣椒的来串门子,他不在,她独自应门会尴尬得要死。
左介群看了看她的装扮,耸肩,“来吧。”
他走出平房,任门敞著,关晓茵下意识要关上,突然顿手,想起头一天晚上看他睡觉连门也不关,她惊讶得哇哇叫嚷——
“你不怕半夜有小偷进来,或是坏人来绑架我们?!”从小出人任何地方她身边都有保镖,有钱人是很怕钱被抢走也很怕死的。
“这里能偷什么?”左介群看看屋内陈设,视线回扫到她身上,“你又有什么值得人家冒险绑架的?”
关晓茵低头瞧自己,除了揣在口袋的车票,手机也因为这里偏远到没架基地台,收不到讯号而和废弃物没有两样。
“就算有人缺钱,偷水沟盖还比绑架你值钱。”他客观地道出事实。她想抗议这个比喻,转念一想,她突然觉得轻松。
以前成天害怕失去、防范每一道觊觎的眼光……拥有很多东西以后,就会拥有更多的恐惧。
现在不用了,她自在的想怎样就怎样。
“我就是喜欢这种生活,”左介群懒洋洋的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才能真正去拥有什么。”
“……什么?”关晓茵昏头,有想没有懂。
他向她一笑,不说话了。
这个刹那安静下来,她听见屋外的鸟叫,风吹过脸上是温温的凉,天空有远近深浅下一的颜色——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催眠或是什么的,竟然错觉她“拥有”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