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是这样,院子外也好不到哪去。
宅子里有堂兄弟,还有再从兄弟,每个院子都窄得不行,就他们这边,他爹没出息,丫头见到都躲,完全没有姨娘庶子,院子人少舒适,倒是让几房堂嫂跟再从嫂子忿忿不平,几次提出她们应该直接搬去几个老姨娘们住的院子,把这边让出来才对。
然后由于人多衍生出来的问题就是乱。
宅子里无时无刻都有谁的亲戚,谁的朋友,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也没人知道。
有一次,因为守门婆子去茅房,有人误闯进来,见了她之后一直说想收为平妻,苏胜雪简直傻眼,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后来才知道是八伯父的一个朋友,那人居然厚颜无耻求到祖母那边去了,愿给聘金三千两,也不看看自己都有花白胡子,而她才十三岁。
祖母没答应不是因为她有良心,而是苏胜雪聪明,她让奶娘去跟几个码头鱼妇闲聊,说苏家要没落了,库房已空,打算把孙女儿嫁给张老爷当平妻,好赚取聘金,据说张老爷原本还不太愿意,苏大太太哭求说看在两家好歹有点交情,请张老爷娶了,让江河日下的苏家能够缓口气。
码头清点鱼货时人多多啊,一听八卦,耳朵能多开就多开,才几天就传得沸沸扬扬,苏大太太一听都快气疯了,她即使想要那三千两,但如果婚事成了,不就代表苏家真的卖女求金?是故虽然心疼那三千两,也只能拒绝。
苏胜雪在那种地方活了十六年,真的是很累,所以当知道祖母把她推出来做兼祧之妻时,她是挺高兴的。
苏家每个婆婆都虐媳妇,立规矩那些都算小事,动辄跪祠堂,不给水不给饭,等婆婆想起这件事情,媳妇才能回去,媳妇回去,自然拿姨娘撒气,而且只会更重,不会轻,看得她害怕,万一自己将来也遇到恶婆婆该如何是好。
若嫁入姜家,六姑就是婆婆,她肯定不会被虐。
再者,姜家人太少,二房地位又低,没男人的院子不会有争产问题,不会有人来为难她们,她只要规规矩矩不犯错,日子可以过得很悠闲。
最后,那场怪风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肯定是老天爷看她过得辛苦,所以送来一阵福风,让姜少齐以为她命中有冲,可不,在苏家,她跟母亲一夜要醒上几次,但到了姜家,调适好之后,每天都一觉到天亮。
可是如果姜少齐来了,她就有了“夫君”,得弯腰屈膝,得轻声细语,得好好伺候,想想都累。
万一得了宠,那就更累了,柳氏跟青姨娘肯定会开始对付她,清静的好日子从此不再。
若她是娇宠长大的贵女,肯定想要一家和乐,儿女笑声,但她不是,她真是在步步惊险中长大的,总是有人想卖她,月银一年一年降,每回好不容易存上一点银子,她或者母亲就会有人生病,买个几次药,荷包中又什么都没了,有记忆以来,就是过得穷困又危险。
她不像其他堂姊妹对成亲还有幻想,以为自己能靠着大婚转运,将来会有好夫婿,好儿女,儿子将来还能科考给她挣诰命……
她觉得人还是要脚踏实地。
真不需要丈夫,也不需要孩子,她只想好好喘口气——她的亲爹不像话,几个叔伯个个软弱无用,堂兄弟们更是另类的青出于蓝,一个比一个懒散蠢钝,什么都干不了,不是跟母亲及祖母要钱,要不然就是逼妻子从嫁妆中拿些东西给他,还冠冕堂皇的说,这叫出嫁从夫。
在苏家,想卖女儿的可不只苏胜雪自己的亲爹,有个堂伯为了一把宣和老琴,竟把四个女儿各以五十两卖出,把琴买回来那日,得意洋洋在花园的八角亭弹,自诩风雅有古人之韵,简直令人恶心。
她的五伯父也是一绝,十分好色,院子里的未婚丫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