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遇见了。
不算大的电影院,人潮早在电影落幕的那刻逐渐散去,对黑底白字的工作人员名单有兴趣的人不多,字幕跑不到一半,人群早已走光。
字幕中途,工作人员几度进来察看,见到厅里还有客人便再度离去。
今日,电影厅内只剩两人留到最后。
又是他们两个。
当屏幕终于只剩一片漆黑时,尼克从位子上站起身,他坐在电影放映厅的最后一排座位,早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前方那纤细的身影。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遇见。
又或者,是他第三次见到她了。
坐在前方的是个看来娇弱的东方女性,他在的地方是台湾,没意外的话她当然会是台湾人,他向来猜不透亚洲女性的年龄,可现在该是大多数上班族的上班时间,也非这个地方的学生寒暑假期间,她是上班族吗?或是学生?
又或者跟他一样,也在放长假休养?
他暗自猜想,拖着刚拆石膏不久、尚不能过于使力的左脚,一跛一跛地离开电影院。
在他离开时,那位女性仍在座位上,双肩一抖一抖地,看似正在平复情绪。
他并非好奇宝宝,随时对陌生人都能扬起探测仪般的兴趣,可他已经连续来这间电影院报到好几天,通常在散场后,厅内只会剩他一人留到最后,虽然她不是这段时间他第一个见到和自己留到最后一刻的人,但绝对是他看到感情最丰沛的一个。
昨天的卡通,她觉得温馨而哭他能理解,但今天是动作片。
难道她觉得片中的反派角色被射杀很可怜?
他不懂。
尼克拖着不良于行的左脚离开了电影院,沿途的路人及工作人员几乎都会忍不住朝他行注目礼的多瞧几眼。
他拥有一百九十三公分的身高,加上长期锻炼的健壮身材,在东方世界里显得非常高大。宽额方颚,刀削般立体深邃的五官,以及那头微卷的褐发,无一不让他这位外来客走到哪都少不了惊艳的注目。
更别说这张俊俏得足以和任何男星、男模比拚的脸蛋,即便他走路微跛,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纯粹男性的性感魅力。
口袋中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接起电话,低沉性感的嗓音响起,“Hello。”
“嘿,兄弟,你在哪?”
“台湾。”尼克慢下步伐,唇边扬起几不可见的微笑。
“台湾?”电话那端跟着复诵的语气有着疑惑。“亚洲?你腿上包着石膏还能跑那么远?”
“当然不能,我搭飞机。”他笑答。“石膏拆了。”
“噢--”
“别担心,我会好好休息一阵子。”尼克抢在好友吐出一长串唠叨前截断他的话。“我会在台湾待几个礼拜。”
“上帝保佑。只要你肯乖乖养伤就好。”
“我躺了快半年,身体都生锈了。”
“小子,不到半年。”对方反驳。
“再躺下去就要满了。”他笑说。“钱汇进户头了?”
“进帐了。”确认他会乖乖休养后,话筒那端语气转为取笑消遣。“这笔帐要得真不容易,你查查尾款,多五十万,算是给你留做义肢。”
“去你的。”
“我说真的,小子,你该控制自己泛滥的爱心,要不我就得考虑日后是不是就让你接托儿所的任务,照顾婴儿或教小男孩、小女孩读书。”要不是这家伙够机警,当天支援也够,他的腿就没石膏可拆,而是要装义肢了。如果不是护着一个男孩,他不该受伤。
“老白,难怪范说你啰唆。”面对消遣,尼克不痛不痒地轻笑,反丢了另一位好友曾说过的话回敬。“长途电话很贵,有空我再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