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所,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七月鸣鸦,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诗经·豳风·七月》
深夜,邓箴好不容易“哄”得默青衣睡着了,蹑手蹑脚退出了寝堂,在月光下依然可见她嫣红得像熟透果子的小脸蛋,仿佛都快要冒烟儿了。
方才……他一吻再吻,吻得她满脑子都糊了,娇喘吁吁地伏在他胸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若再不睡,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我我我在瞎想什么呀?”她忍不住猛拍自己发烫的双颊,羞得连自言自语都结巴了。“我、我自己也该去歇下了,免得脑子真胡涂了。”
在武婢的贴身随护下,她还是先去弟弟们的院落巡了夜,爱怜疼惜地摸了摸两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豆丁脸蛋儿,而后转至邓细的院子去。
自那日之后,邓细果然安分了下来,除了少数几次出门亲自挑绣线、选成亲的首饰头面外,其他时候都乖乖待在房间里绣嫁衣。
邓箴心放下了大半,可也有些不敢置信。细儿的性子,就真这样不再闹腾了?
虽然她也心知肚明,以侯爷之威,侯府之势,还由不得细儿胆敢说个不字。
门外,犹可见里头灯火荧亮,她心念一动,轻敲了敲门。
邓细自行来开了房门,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眸底仿佛闪过了一丝什么,可随即消失无踪,只默默地退开了身子。
“你怎地还不睡?”邓箴心头滋味也极为复杂,纠结过后,平静地开口,“婚期是三个月后,嫁衣能慢慢儿绣的。”
“大姊姊,坐。”邓细罕见地低眉顺眼,还为她斟了一盏茶。
她接过茶,却没有忙着喝。“你,还怨着我和侯爷吗?”
“我哪里敢怨?”邓细嘴角嘲讽地一勾。
说来也悲哀,邓箴见这个妹妹那藏不住的尖酸刻薄之意,不知怎地倒是松了一大口气。
反常即妖,细儿若是欢欢喜喜、毫无半点怨慰地甘心待嫁,她反而更担心这个中是不是有什么诡异了?
“那人我也在屏风后见过一面,高大挺拔,器宇轩昂,虽然是武将,可看起来就是个知礼稳妥有规矩的,以后定会好好爱护你的。”她凝视着妹妹,“侯爷用心良苦,你我都该知恩才是。”
邓细娇媚脸上的刻薄神情渐渐逸去,沉默片刻后,忽然哭了。
“细儿?”她微微一惊。
“大姊姊,对不起……”邓细努力忍泪,却还是哽咽难言,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都是细儿不懂事……我、我不服……也不甘心,可从没想过你这些年来已经为我操碎了心,我实在不应该再这样任性胡涂下去……”
邓箴眼圈也红了,鼻头酸楚,难掩激动地反握着她的手。“细儿你、你真的想明白了?”
“大姊姊,我都要嫁人了,以后再也不能继续做邓家最爱惹祸的女儿,我、我是真的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胡里胡涂过下去。”邓细泪汪汪地道。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邓箴泪眼迷蒙,却满满是喜悦。“往后,你好好的和夫君过日子,相夫教子,平安幸福终老,这样姊姊将来到了黄泉,也有脸见爹娘了。”
“嗯!”邓细哭了小半会儿,忽然有些迟疑又羞愧地放开她的手,怯怯地取过绣篮里的一物。“大姊姊,可是我,我现在才知道我绣工好差,这嫁衣怎么绣也绣不好,你看,连想先缝好一个荷包练练手都歪七扭八的……我这样嫁人,真的不会让夫君瞧不起吗?”
邓箴破涕为笑,接过那只绣工拙劣的浅藕色荷包,温柔地道:“傻细儿,姊姊可以教你呀。”
“大姊姊,这个荷包真的太丑了,你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