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靖王府的最后方,与其它院子隔着一座占地很大的花园,院子颇大,有池塘、有树,还有许多花圃,院子里只有七、八间屋子,盖得结实、精致,却不奢华,有井、有灶,关起门来倒也能过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里曾经是靖王妃的居处,先靖王过世后,靖王妃便搬离主院,长居此处。
有人说,因为王妃思念王爷太甚,不愿过金碧辉煌的日子,便迁居此地,过起俭朴生活;也有人说,王妃怕睹物思人,才更换居处、念经礼佛。
不管理由是什么,王妃在待春院里住了整整十五年。
王妃过世后,因待春院离其它院落太远,便渐渐荒废了。
行至卫翔儇身边,卫右低声说道:“主子爷,吉时已至。”
吉时?卫翔儇冷冷一笑,甩袖道:“走吧!”
卫翔祺是个能耐人,没人会反对这句话,但他自己质疑了,如果他够能耐,怎能让心爱的女子别嫁?又怎会顺天应命,一步步走向灭亡?
能耐?是欺世骗人的说法吗?
活了十九年,他第一次质疑自己。
从小到大,所有的教育都教会他,唯有朝廷家国是他必须上心的,其余的人、事皆可有可无,但……一个不谨慎,他爱上她了。
不是因为她貌美、不是因为她聪慧,更不是因为她有让人一见就无法忘怀的气度,而是因为她看见他的第一句话是——“卫翔祺,二十六岁亡。”
谁会爱上一个诅咒自己的女子?偏偏他就是爱上了。
她预言:七月温州大水。预言实现。
她预言:中秋佳节月蚀。预言实现。
她预言:永和宫大火。预言实现。
她曾经对他做过八个预言,除死亡那个之外,有六个实现了,而第七个……他闪避了,恶意地改变她的预言——
当羽箭飞来那瞬间,他企图躲开。
谁晓得翔儇竟扑身飞来,为自己挡下一箭。
望着他昏睡的苍白容颜,卫翔祺不止一次后悔,如果这是宿命,注定要有人受伤,他不该躲的,如果他不躲开,是不是翔儇就会安然无恙?
幸好翔儇清醒了,否则他怎么对得起兄弟?一个为自己可以豁出去一切的兄弟?
对于有预言能力的女子,他该抱持怀疑态度,但是,对不起,他无法。
他喜欢她,喜欢到无法自拔,他想求父皇赐婚,却不料葛皇后比自己快一步。
君无戏言,他的喜欢不敌君威,为孝顺、为友爱,他必须退让成全,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痛……
也罢,就这样吧,反正预言中他只能再活七年,反正他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为他人作嫁,就这样吧……
他不是会自伤颓废的男子,他知道爱情不是男人的全部,可是在大婚的日子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这份痛苦让他无法振作。
坐在马背上,卫翔祺穿着大红喜袍,头戴红色礼冠,喜气洋洋的打扮,却无法在他脸上添入喜气。
夹道看热闹的百姓满脸满眼的艳羡,他们只看见新嫁娘的十里红妆,看见迎亲队伍的威武浩大,却看不见他的沉重哀恸。
两队迎亲队伍迎面相对,卫翔儇自动退让一旁,让卫翔祺的队伍顺利通过。
两兄弟错身同时,卫翔儇对着大哥一笑,卫翔祺心情沉重,却也是回给他一个勉强的笑意。
望着卫翔祺,卫翔儇双眉微蹙。
前世的自己,有见过大哥强抑的悲哀吗?肯定没有,倘若他那时多留一分心思,也许命运将有所不同。
这一世,卫翔儇没有喝醉。
这一世,他依旧选择在新婚夜里进入孟可溪的房间。
他故意的,故意狠狠扇葛皇后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