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说我不中用了?”赵刘银妈敲他一记。“你爷爷的衣服向来是我一手打理的,他过世后,剩没几件下来,这件可是他生前最喜欢的西装,你这臭小子居然说这种没良心的话……”
“是是是……”
“你看你,明明长得这么俊俏却披头散发的,想当初在我们那个年代,男孩子留头发可是会被人说大不孝的,一般人家只有家里有丧事才蓄发蓄胡,你呀,别太随兴过日子,要不是释平的关系,你早就被人家赶出医院了!”
“有什么关系?”他淡淡一笑。“离开了倒轻松。”
赵刘银妈难得眉心一皱。“你还在想那件事?”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站起身,牵起祖母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快走吧,娟姨他们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果然,楼下赵家子孙几乎都坐定位,但没人敢先动筷,全在等待家族中身份地位最高的赵刘银妈,她不只是赵院长的亲生母亲,更是赵氏医院创始人的发妻,赵释平可以视所有女人如衣服,但母亲却只有一个,他这辈子怕的也就只有她。
“秉睿呢?怎么还没看到他人?”赵释平首先发问。
“他还在楼上不知道跟奶奶说什么。”
“这太不象话了,”再怎么样也替赵家生了个长孙的谢可娟,一逮到机会就开始数落那些不是从她肚子孵出来的赵家子孙。“他年纪最小,妈却最宠他,都开桌半小时了,还在上头刮胡子不下来。英雪,妳上楼去带奶奶下来。”
“为什么是我?”涂着厚重眼影的赵英雪正专注地翻着时装杂志,她扫去一眼,便又把注意力放在杂志上。“他们要下来自己就会下来了,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开饭时间。”
“英杰,你去。”她拉拉儿子的手,不甘心他被冷落在一旁。
“算了,妈,待会奶奶就下来了,再多等一下吧!”
“谁不知道那家伙就是爱卖弄排场,故意缠着奶奶要我们等他。”不知道哪一房又出声了。“不过是个酒女的小孩,难道也学他妈那样,老爱对人献殷勤吗?”
“别吵了,喏,他们这不就下来了吗?”
赵秉睿将一头长发整齐地往后梳拢,刮去胡碴露出他清秀俊朗的五官,一身铁灰色西装充满浓浓复古味,但穿在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突兀的感觉,反倒衬得他一双淡褐色的眼珠更加清冷—那是一种天生的高贵,与生俱来的优雅。他淡淡扫过所有人,接着将视线转向身旁的祖母。
养这个儿子这么大,赵释平不只一次惊讶于他与自己父亲的相似。他父亲是日治时期赵家最后一支贵族后裔,身上多多少少带有一些末代贵族的自尊与高傲,可在他看来,那只是毫无用处的骄傲,能靠自己的手赚多少钱才是真的。
所以他成了一个成功的医界商人,也多了父亲口中的市侩,但他始终认为自己的坚持是对的,两人的争执在父亲过世前都没冷却过,事隔多年,他似乎在儿子身上见到父亲的影子。
赵家的团圆饭总是吃得特别热闹,饭厅内没摆个三桌开不了饭,一群人领完红包,接着又是发红包,几个小孩子领着赵刘银妈的红包边领边哭,因为曾祖母老是抱着他们说了一长串故事后,才把拽在怀里的红包发给他们。
“妈咪,阿祖每次都好啰唆喔!”
“乖,你要忍耐,阿祖年纪大了,你听过忘了就算了。”赶紧看看这次包了多少。
“英杰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上次你说的那个女生呢?怎么不带回来给奶奶看看?”发完一轮红包,赵刘银妈问起孙子的事情。
“奶奶,在医院大家都忙,没那么快。”不习惯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赵英杰有点困窘的搔搔头。
“什么?大哥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