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政岳识相地闭嘴,他可不想引火上身烧到自己,于是他也替自己倒了杯酒、与她碰杯。
“那你怎么又跑来了?”她问。
“公事。”他简单报告。
“来这里出差,顺便跑到‘沐兰亭’去吃饭?”
卓政岳笑了下,道:“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平常要吃到米其林三星主厨的晚餐得花掉多少钱吗?”
“多少?”她对所谓的美食界既没兴趣也没研究。
“少的话是六千,正常的话是上万。”
“咳!”她被酒呛到了,“咳咳咳咳咳……”
不知怎么的,她的反应令他好开心。
他慢条斯理地啜着温酒,笑道:“你看吧,我就说沐兰亭的老板根本是捡到钻石。小淳应征的时候没把自己的履历老实摊出来,这里的人都只当他是一般的厨师,完全不懂他的价值。所以,我只要有来就会去那里吃饭,吃一餐就赚一餐,多好。”
她不是笨蛋,听得出这话是拐着弯在指责她。
当然她也不是软柿子。“不管他是不是被餐厅的老板占了便宜,他都有选择的自由,否则,他何必把原本的餐厅卖了,跑到这里——”
说到一半,服务生靠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话。“抱歉,上菜。”
她闭上嘴,看着服务人员将一盘又一盘的肉片与菜叶全摆放上桌,她却对这一桌的食物毫无胃口。
“餐点全部帮您送到了,请两位慢用。”
服务生退下,桌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冰冷、尴尬。
“你知道‘斯皮尔曼’收起来的原因吗?”好半晌后他问了一句,顺手将血红色的肉片夹到烤网上,发出了滋滋声响。
她摇摇头,轻声叹息。
身为他的青梅竹马,又跃升成了女朋友,她不知道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点,她突然有一种可悲的自觉。
薄薄的肉片很快就熟透了,他夹了片肉到她的盘子里,“他开了‘斯皮尔曼’没多久,就开始受到有心人士的抹黑和攻击。”
听了他的话,她愣住,夹起肉片却迟迟没往嘴里送。
“抹黑什么?”她回过神来,追问了一句。
“细节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好像惹毛了一个满出名的美食杂志总编辑。那个女人在美食圈权力大、人脉广,很快就把斯皮尔曼的名声搞臭了,再加上她联合了很多美食部落客,把他的餐厅写得很糟糕,说主厨高傲自大、目中无人……”
说到这儿,卓政岳耸耸肩,轻声叹息,“反正网络就是这样,只要文章写得够耸动就会有人相信,真相是什么根本没人在乎。后来,店里的生意惨淡,营收根本不足以支付开销,房东还趁机调涨房租。他不想继续耗下去,干脆关门停损。”
闻言,她呆若木鸡。
原来这才是真相,是他从未告诉过她的丑陋事实。她依稀记得“斯皮尔曼”结束营业的那一晚,他嘻皮笑脸、漫不经心的,还请她吃了一顿号称可以令她又哭又笑的晚餐……
当时,她的确是笑了,可眼泪却是这时候才姗姗来迟。
心脏猛然像是洋葱一般被人层层残忍扒下,宛若那禁不起震撼的高墙,壁砖片片剥离,在摔碎的瞬间发出刺耳尖锐的凄厉叫声。
他的人生渡过了那么多的低潮,自己究竟陪了他哪一段?
想到这里,一阵鼻酸眼热,她放下筷子,拿了杯子又倒满了酒。
“喂,空腹别喝这么猛。”卓政岳试着阻止她。
可她哪里听得进去,一杯清酒下肚,热辣辣的感觉顺着她的喉头一路往下。
卓政岳看见了她的眼眶在昏黄的光线下,粼粼流转、熠熠闪亮,他闭上了嘴,静静地又夹了些烤熟的鱼和肉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