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潇凝神倾听,同时眼角余光留意着被告席上的男人。他的表情从容坦然,没有作贼心虚、没有对犯行的内疚,就只是眉宇间有着一股淡淡的无奈。
“那你为什么当时没有提告?”
“我、我会怕……”
“怕什么?”
“因为我怕他会跟老板说我不好、说我不对……我们老板很喜欢他,我怕他一说,我就会被开除……”
“也就是说你为了保住工作,隐忍了一个月?”
“嗯,我很需要这份工作的收入……”女孩自始至终都是低着头,不愿与检座正眼对视。
“这段期间,被告曾经以书面、口头或其它形式威胁你吗?”
女孩沉默了好半晌,最后摇摇头,又开口忙辩道:“他虽然没说,可是我知道他是那个意思。”
“何以见得?”
“呃……”女孩又开始支吾其词了,“他、他每次一看到我,就好像在暗示我那件事,有时候还会故意支开其它的工作人员,想制造只有我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他是否有再犯的行为?”
女孩摇头,“没有,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找机会……”
“第一次受到骚扰的时候,旁边有没有其它的目击者?”
“没有。”
“我查访过你们共事的‘沐兰亭’,负责厨房业务的人员共有六个,连一个目击者也没有?”
“……没有。”
问讯完毕,周静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抚着下巴,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她暗忖,这女孩在陈述的时候眼神飘来荡去、彷徨闪灿的,想必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好一会儿,她抬眸,望向被告席上的范姜淳,道:“被告,你认罪吗?”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也从来没有威胁过她,更没有制造什么独处机会。所以,不认罪。”
“你们各持一方说法,与口供笔录天差地远,这叫我怎么办下去?”
下方一片沉默。
她轻吁了口气,淡然道:“罢了,两位先回去吧,这案子我会仔细查明,择日再做传唤。”说完,她起身掉头离开了侦查庭。
周六,她趁着假日闲暇,在当地找了家小有名气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店长推荐的焦糖拿铁。
她端起瓷杯在鼻下闻了闻,心思却全在那件性骚扰案上。
自从昨天开了第一次的侦查庭之后,她的心里便产生一堆疑问——不管是针对案情,或是针对范姜淳。
基于九年的同窗情谊,她不认为他是那种会利用职权之便来骚扰女同事的人;其次,她想或许也根本没有必要。
那家伙的异性缘向来极好,与其说他去骚扰别人,不如说他被骚扰的机率还比较高一些。
但是,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对被害人并不公平。
九年的同窗情谊又如何?这么多年来,她办的案子可多了,深知男人即使衣冠楚楚,骨子里仍然可以是一头野兽;再说,久违了十多年,对方的内心有了什么改变,她压根儿没头绪。
她甚至连他为什么休学都不清楚。
他说了“没兴趣”,可真的是没兴趣吗?她又不能证明。
她不禁扪心自问,倘若今日的被告不是范姜淳的话,她会如此挂心吗?肯定不会。
这类型的案件即使客观证据不足,通常也会当庭和解,不管被告是不是无辜的,社会舆论通常是向着被害人;于是,在一种“没人愿意闹上法院”的心理之下,这种职场性骚扰案多半都会以和解收场。
可她那天并没有当庭协调。
事实上,她认为两方的反应都不寻常。被害人不像被害人,被告不像被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