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了。”徐光磊尽可能地坦白,“出了书店,我恍惚了。我想第一个见你,告诉你我暂时无法见你爸,我没有自信能当着他的面说我是认真跟你交往——我的意思是……我是认真跟你交往,可是在那个当下我又似乎没了立场说那样的话。犹豫间我去了会场,却发现你不在。”
所以他才说了那样的话?戴诗佳咬咬唇,他认为她会因此放弃他们的感情,所以干脆先把她狠狠甩了?
“你不在是好的,”徐光磊感觉到自己的话令她开始胡思乱想,但仍说道:“让我有时间冷静。我就坐在体育馆后排架高的位子里,看着学生们交手,看了很久。而冷静过后的结论就是,我要自己面对这个难关。”
戴诗佳有些混乱,他打算自己面对的意思是想保护她、不拖累她,或是害怕现实会消磨了爱情?
她猜不透徐光磊真正的想法。以自己的个性,一旦知道了这个分手缘由会怎么做?她会却步吗?
徐光磊在电话另一头沉默着,戴诗佳仍试着让自己回到当年的心情。只是这并非易事,因为只要一回想过去,他的狠厉决绝就变得清晰无比。
“讽刺的是没过多久杉墨就被外国财团买下了,”徐光磊不求她回应些什么,是他理亏,戴诗佳愿意静静听他说话已经足够。
“当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被夺走时,他们又被还了回来,一分不少。但所有的事情又都不一样了,一路瞒着我营运状况的子诚,以及莫名其妙被我甩掉的你,我最珍视的死党跟你,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全都没了。”现在想来,他仍无法形容当时内心感受是怒是怨还是叹世事真的无常。说白了,他们没能一起跨越那场老天开的恶劣玩笑,无论那是一种考验还是捉弄。
戴诗佳说不出话。
她心很乱、很乱,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好像对他多了解了一些些,对分手一事多理解了一点,她甚至想起交往之初的心情,那时便觉他说话直截了当,容易给人自以为是之感,却也有纤细的一面。
可……接下来呢?她该说什么?他期望她说什么?他们之间又会变成怎么样呢?
尽管思绪翻动,沉默却持续着,直到候机室的广播传来,是她乘坐的航班的最后登机广播。然后,她看见刘韦良从候机室的方向跑来,一直挥手催促。
戴诗佳闭闭眼,终于找回声音道:“阿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明白——”
她轻轻嗯了声,感觉他要开口,她截断道:“对不起,我要走了。”
“等等,小佳,我想见——”
而她已切断了通话。
另一头,徐光磊任耳边嘟嘟嘟的提示音持续了很久很久,仍未收线。
这一天,杉墨书店在文具部旁边新辟的展演空间里举办了日本品牌墨水的发表暨体验活动。宣传期里他们先办了小型的媒体招待会,还邀请几位在网路上颇具人气的文具控先行试用、发分享文,加上先前几次国内外的专访曝光,今天的活动十分热络,中间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里,特别商品的三色墨水与玻璃笔套装已被抢购一空。原先预定的结束时间也因现场发问人数众多而被推后了多次,算是书店内办过独家代理的品牌活动中最成功的一回了。
在媒体招待会时,日本公司还特地派了代表来示范。早知今天会这么成功,就让他多留几天了。收拾用品时,徐光磊想着。
散在桌上的纸卡五颜六色,他刚才又在示范中调了“最深”,有人问是什么意思时,他无预警地想起了戴诗佳。那通开诚布公的通话后又过了半个月,他让忙碌淹没所有其它时间,一旦开始乱想就更投入工作,不让自己闲下来。
曾经他还拿工作攻击戴诗佳,现在倒成了麻痹自己的最佳工具…